257 知识的力量

经过皇城司普查,蛊毒邪术起源于云贵苗疆,近年来肆虐浙江、湖南、江西、福建、广东等各地,临安帝都,养蛊之风尤甚。

东郊、西市、南城、北沟……好多官宦富绅家里从西南地方携带进京的苗疆女子,往往私自畜蛊,用来陷害政敌或者同行,达到不可告人的阴谋目的。

种蛊之法,大体是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虫如蛇,小虫如虱,合置器皿之中,概不投食,令自相食相残,吃到最后,仅剩下最后一条毒虫,保存起来,蛇则为蛇蛊,虱则叫虱蛊,集百毒于一身,训练其杀人害命。下蛊手段,通常都是使人食蛊虫入腹,蛊食这个人的五脏六腑,一旦这被害人中蛊死掉,他的产业和女眷便将被养蛊师据为己有,移入蛊主之家。而且,蛊虫一旦养成,必须不间断的夺人性命,如果超过三年不杀人命,则畜蛊的邪术师,便自钟其弊,反遭自己养的蛊虫吞噬,后果相当可怕。这种虫蛊,在主人死后,便将有主人的之女继承,累世子孙,子子孙孙无穷无尽的相传不绝,自然也有随女子外嫁到夫家的。不明真相的愚民都会误认为鬼怪作祟,哪里明白其中的内幕,中了居心叵测之人的毒蛊暗算,最多请个跳大神的来驱驱邪,大多都是赔上了性命。

其实在我父亲安东野主政六扇门当时,帝国政府严厉打击毒蛊邪术,那几年,蛊家邪术师几乎多半都灭绝或者改行销声匿迹了,那些被利用起来作为杀人工具的虫子,既然失去了主人,那就相当于没有了生命,所以有一段时间,好多千奇百怪的虫子,飞游汴梁道路街市之中,慢慢的就一命呜呼了。

这些邪术师,炼蛊时间,都选在五月初五,这天,也被毒蛊师圈子称作“五毒日”,我盟旧封建社会,科技不发达,民间就认为那天,是暑气最酷,毒气最盛,属于毒虫的良辰吉日,当日中午烈日炎炎,邪术师取出平常辛辛苦苦首级来的上百种大小毒虫,一股脑的放在瓦罐或者瓮里,让它们这些毒虫自相残杀,大虫吃小虫,毒性大的虫毒倒毒性小的虫,最终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毒虫子,就是胜利者,就是年度总冠军,那就是邪术师梦寐以求的的蛊。虽然养蛊能有暴利,不少邪术师一夜暴富一夜成名,但世间万物,有利也有弊,养蛊也是有危害的,其中最要命的一条,就是虫蛊成后,三年之内必需要使用这条百毒不侵却可毒害百物的虫蛊杀人取命,否则它的主人毒蛊师,必遭反噬,死的老惨了。这也就解释了皇城司卷宗记录上,为什么总有一些没有案底的无辜者,会莫名其妙不明不白中蛊离奇死亡。

三教九流,千行百夜,都有各自成文或者不成文的规矩。养蛊这个行当,自然也要有它的规矩。

据我所知,毒蛊妾春喜,养蛊之术独到,自成一家,其中有一种方法,这种虫蛊有雌雄两只,需要定期的交合。已到了两条毒虫子该交合的日期,春喜需要做一系列古老而神秘的邪恶仪式,坏人做坏事也要有仪式感,首先请一公一母两条蛊虫,在大水盆里交尾,蛊毒浮于水面上,此为阴阳化生之剧毒,进入人腹中,可以繁殖出好多小毒蛊,相当吓人。春喜取到蛊毒,必须在当天就去毒害一人,否则遭殃的就会是自己。所以,春喜一旦确定雌雄蛊虫交合时间,要尽量在那天通过安乐侯楚未眠邀请客人,或提前制造一些机会,好向不认识的陌生人下蛊,不然的话,实在不行只能对侯府的下人投毒。

玩蛊的人都知道,沸水不能下蛊,蛊虫最怕高温,温度过热则虫蛊便消烂死亡,所以不能热水入蛊,其余饮食药饵皆可入蛊。蛊毒在人体内,一般都不会当即发作,而是有一段时间潜伏期,初中蛊的受害人,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症状,时间一长,体内之蛊虫,藉借受害人的气血生长,便开始啮食所寄居母体内的五脏六腑,没日没夜的作妖。中蛊的受害人,那叫一个惨啊,痛苦不堪,爬刮床席,日夜挣扎哀嚎,眼耳口鼻等所有的窟窿,都涌出数以百计的大小毒虫,然后气泄而死。那些爬出体内的毒虫,形皆一致,如果是蚂蚁,则悉数皆为蚂蚁,或者成群结队的悉为蜘蛛、蝎子、蜈蚣、蛇、蟾蜍等等毒物。受害死者尸体火化后,骨灰之中,可见他的心肺不能焚烧,但已布满孔洞,状如蜂巢,惊怖至极。

另外我们皇城司搜集来的一个道听途说的说法,毒蛊妾春喜种蛊下毒,未必只能对人,对付动物、植物也可以的,只是收益和效果不同。春喜不放虫蛊,时间久了必然给自己招来灾难,而只要下蛊毒害死一人,即可春喜三年无病无祸;比如说,毒一牛,可保自己狗命一年;毒一树,可保三个月等等。但世间万物皆可毒害,唯独不能对狗下蛊下毒,所以,我判断,如果发现哪些郊外的村落整个村子都不养狗,那可能就是蛊村,值得查上一查,看看是不是春喜的毒蛊养殖基地。

巫蛊流毒之甚,叶知秋在临安书院找到的一些医术都可见一斑,历代医书,尤其本草药典,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应对蛊毒的方子。很显然,民间一些稍微有见识的人物,已然意识到,对付邪术士和毒蛊之害,只靠朝廷官府禁断,实在不可能真正遏止住这种歪门邪道的害人毒术,于是,包括医家、以及我们士在内,之前的漫长时间里,无数人投入到这场针对妖界毒蛊术防御战争中,日积月累,摸索出大量千奇百怪对抗蛊毒的方案和偏房。

皇城司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跟毒蛊妾对上,这都是迟早的事,为了未雨绸缪安全起见,大媳妇儿彭嘤嘤号召我们全体皇城卫,在工作休息的间隙,本着认真学习的态度,仔细好好的揣摩掌握书生叶知秋从书院古籍里总结提炼出来的对付毒蛊方法,以便以后的抓捕的过程中,能有一定的应变之道。

博学强记的叶知秋,当起了临时代课老师,我们也乖巧的拿出笔本做起了课堂笔记,连小萝莉都异常正经起来,零食也不吃了,听课听的热别认真。帝国一品大员阎尚书的意外被害,这件事情对皇城司影响太大了,对我们皇城卫的精神打击更是难以估量的。

叶知秋讲解的很详细,检查一个人,是否中蛊,一般情况下,咀嚼生黄豆、或者黑豆,是当今民间最常用的方法。正常人生吃豆子,总能分辨出极强的豆腥味,倘若中蛊的人,吃生豆子,则完全察觉,如果是吃不出豆腥味,那赶快去医院检查,去衙门报案,不是味蕾出毛病了,就是中了毒蛊师的损招了。

上面说的,是入门知识,通用的最简单的检测手法。

还有一种高级一点的,有经验的耆老,往往还要用熟鸡蛋,来进一步判断,其方法是把鸡蛋掖在生病的患者的枕头下,等到三天后,取下鸡蛋剥壳观察蛋黄的形状,若蛋黄破碎了,有如虫类啃咬的痕迹,则基本可以断定病人体内,有潜入蛊物作祟,需要马上救治。

总体来说,这些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民间确实也有一些通用的解蛊方子,但蛊毒之虫,千变万化,种类繁多,绝非一种。两种偏方药剂便可以一杀百杀。

叶知秋以成书于东汉的《神农本草经》举例,书内虽然收录了多达四十多种解蛊本草,但是到了具体如何搭配使用,则要视实际情况为准,临床不确定因素不要太多。

就是因为毒蛊种类太过繁芜,五花八门,千虫百毒,不胜枚举,世上大抵凡是具有毒性的虫子,便可被邪术师选来作毒虫,皆可为蛊。

接下来,叶知秋老师罗列几例毒蛊,作为代表,给我们延伸讲解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四眼田鸡举的第一个例子,是蛇蛊。

据闻,云贵当地彝人,素来喜养蛇蛊,取其口中毒涎,晒干为粉末状颗粒,藏在自己的指甲中,趁敌人和对头不备,轻轻弹入对方的饮食里,达到害人报仇的目的。而这种所谓的蛇蛊,又可分死蛇、活蛇两种,蛇尸炼蛊,叫作“阴蛊”,中蛊的被害人,发烧腹泻,体内有异物爬动声,个把月内必死无疑,无药可救;另外一种,是用活蛇所制的“生蛊”,这种比较常见,中蛊受害人的症状,表现为体表隆起肿块,不停地跳动,周身疼痛,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痛苦难当。

还有一种听起来,更加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蛇蛊,已然近似妖怪,白日可隐藏身形,夜间便飞袭行人,形如流星飞电,无可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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