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禁地

糊涂狗官做糊涂事,管城小舅子那个王八羔子,屈打成招,将赵大老婆和无辜的邻居老王判了死刑,朝野中多有非议,但都忌惮官威,没人敢站出来多说一句话,生怕惹事上身。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无头尸案的热度在公共视线里,慢慢减退,那俩个深锁囹圄被冤枉等待临刑的可怜男女,也正渐渐被健忘的人们慢慢地遗忘。

这是一个夏日,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也为死牢中那对男女流泪,这个午后,一场大雨不期而至,洗刷了死气沉沉的临安城,整个夏日的闷热暑气,随着这场倾盆大雨带来的雨水一扫而空。

钱串子看了看天,咒骂了几句,放下了背上的柴捆子。

自从义父死后,这孩子听从我的教导,子继父业,回到山中打柴度日,不再去那市井中耍戏法招摇撞骗,这娃儿也听话,不像同龄人那样的好逸恶劳,每天踏踏实实的早起上山砍柴,下午背去市场卖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两个多月来,也积攒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就准备等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姑娘,用这钱备了彩礼、置办了家当,好生娶个亲、成个家、生个娃,也好后继有人,让老父九泉之下瞑目。

今天也不例外,虽然早上看着天气阴沉多云,钱串子还是决定不偷懒,结果上山没多久,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就下来了,单薄的衣服瞬间就被打透了,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筋骨也得感冒啊,生病可是要花钱的,穷人家的孤儿又怎么负担得起那昂贵的医药费呢,钱串子想,不行,我必须就近找一个躲雨的地方,避避雨,等雨势小一些,我再负柴下山也不迟。

主意打定,钱串子背起柴捆,小心翼翼的应付着湿滑的山道。以前钱串子跟着干爹钱二就住在这山脚下,没事的时候,孝顺的娃儿也经常陪同义父上山干活,可以说是这片山,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可是今上午那场大雨实在是太大了,下得山来,只见漫山遍野的磅礴雨水,汇成一道道涓涓细流,把山道土石冲成一条条沟壑,记忆里以往常走的山径,已经给洪水给截断了,再加上好多地方,被山洪一冲,泥土松动得不成样子,简直无法落脚,如履薄冰。

钱串子只能是慢慢试探着,摸着石头过河,渡水淌泥,拄着木棍,攀援萝藤,改走路线,另辟蹊径,可费了亲娘劲了。

这样少年走了一好半天,两腿发软,有点乏,一抹脸上湿漉漉的雨水,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走迷糊了,周遭景物都十分的陌生,坏了,居然来到了一个往日从未涉足来过的的地方。

少年放下柴薪,举目四望,发现自己所到之处,好像是一片荒冢坟茔圈子,看这坟丘子荒草败横,雨水冲洗,也看不出起自什么年代,反正感觉应该是座老坟了,冢丘建的格外高大,参差不等的位于在一片还算平坦的地面上,周遭树木参天,确定该是有钱富户的阴宅,平头小老百姓死了,破凉席一卷随便挖个坑一买上头堆一些土块石头立个木牌子写上名字就得了,谁有钱还修建的这么高大上啊,活人温饱都成问题呢!

在年纪很小的小时候,钱串子就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些封建迷信色彩的睡前小故事,传说他打柴的这一带不是太大干净,在恶劣阴雨天气,中有一些不知名的脏东西出来活动。农村乡下人多半憨厚朴实,比较容易接受这些封建残渣,对于这类所谓的民间古老传说,原本就是顾忌颇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以,钱串子见自己居然误闯了老辈人口中谈虎色变的邪魔禁地,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便要拔腿准备觅路退出。

然而,就在少年想快点离开这个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地方的时候,眼睛巡睃间,不经意的却望见了一样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是树林坟茔地之中,一座被雷电劈坍塌了大半面的大冢,杂草雨水间,露出的一具斜立的黑木棺椁。

钱串子的脚步,不受控制的顿住,一双脚中了邪的被钉在了原地,他忽然察觉到,这坟圈子一带,出奇的死寂,既没有山林中的虫鸣鸟叫,也听不到山泉流水的声音,很可怕。

跟义父钱二街头卖艺,走南串北,钱串子也积累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课外知识,他知道,没有流水声响,说明了坟茔选址风水得当,可是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这就很蹊跷了,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原因所致呢?

少年人究竟是少年人,好奇心挡不住,心里虽然害怕,腿脚却不由自主向那暴露出半截的棺椁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人心就这样,往往你越是禁忌越是神秘,越是引人好奇神往,这是人的天性使然,尤其是胆子大、好奇心有重的半大孩子,钱串子这种。

说起来这个钱串子也算是听了十多年附近闹鬼的传说,往日来山上打柴,走到附近,总是刻意的绕路趋避,从未离得如此靠近过,今天大雨,既然贸贸然撞上,也就不躲了,正好顺便查探个清楚明白,以后见了村里人,也好有个吹牛的资本。

等少年走的近了,仔细定睛观察之下,越发觉得这口黑木棺椁,处处透着不寻常的诡异,首先,大雨倾盆,四外物体都是一片潮湿,唯独这棺木通身遍体,却干燥异常,八面棺材木料表层,不要说沾雨,就连一丝水汽都没沾;还有一点,刷的桐油黑漆,描着松鹤图案的沉重棺材盖子,居然没有盖合,倒像是事出匆忙,随随便便往灵柩上一掩似的,尚且露着巴掌宽窄的缝隙。

钱串子浮想联翩,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敷衍了事的不孝儿孙,难道是摸金校尉盗墓贼光顾过的?

再看看四周,杂草齐腰,不太像是新近有人来翻动过的模样,少年由此推断,这副奇特的棺材。或许是好久之前给人挖出来的。钱串子虽然是个孤儿,但心地善良,他听义父生前跟他讲过,挖坟盗墓这种坏事情,真正是损阴德的勾当,挖人祖坟,那不啻淫人妻子,这谆谆教导犹言在耳;再加上乡下娃儿厚道热肠,钱串子不忍心死者骸骨淋雨曝日,思量了片刻,便打算伸手把棺材盖子给推好合上,权当自己为义父积攒一分阴德,让老人在那一头别受恶鬼的纠缠欺负。

动手之前,钱串子有意识无意识的地,先往那棺材缝子里瞄了一眼,没想到,这一喵不打紧,登时一股寒气,自脚心直窜到脑瓜骨。

当时半空一个万钧雷电劈下,映照得棺材里,有一张毛绒绒的恐怖人脸,正睁着大眼睛瞪视自己!

我的天啊!

钱串子这孩子吓坏了,当即便像被野狼撵的山跳一样,砍柴吃饭的家伙柴刀扁担和柴火都不要了,连滚带爬的狂奔下山来,一口气跑回渔村,大声叫嚷,山上坟茔圈子有鬼啊,吓死宝宝啦!啊啊啊啊!!!

村长等村民百姓,听这小子神经病似的,语无伦次地手脚连比划带说舞扯了好半天,总算听清楚了他所表达的意思,山中坟茔被雷劈了,有口黑木棺才里有个人,瞪大眼珠子吓唬小朋友,这事不能不管啊,村长到底是个基层干部,还是有点胆识和能力的,当即拍板,兵分两路,一路妇女同志进城向各个衙门报官,请求官方支援;一路由壮丁组成,抄起鱼叉、镐头等应手的家伙,由目击者钱串子带路,跟村长冒雨进山捉鬼拿怪。

作为帝国职能部门,我们皇城司的应急反应,还算是极快极到位的,一接到渔村妇女们的报案,我们四只马上成立专案小组,迅速赶到现场、

我们糊了哗啦赶到的时候,村长带领村民,已经把那个调皮的棺材盖子掀开,然后老少二十多个,都远远地围在四外不敢靠前。我定睛一看,只见那树荫之下,一个通体仗着白毛、不着寸缕的怪人,正躺在那具棺材里,双手抱着一颗面目依稀可辨人头,皮肉呈青灰,犹未腐烂,但仔细瞅,还是仍能辨认出来,不是别个,正是御史台寻找两个来月也没找到的赵大那个倒霉鬼的人头!

叶知秋看向小萝莉,颤声问,这是个什么鬼?

小萝莉吃着垃圾食品说,应该是万妖王派给蛇郎君的援兵,这是冥棺兽,棺材成精长出四条腿,偷袭并杀死路过的行人,将尸体放在冥棺里蕴养成僵尸,它杀了赵大,却没来得及搬走他的尸体,只去了头来。

我先命令村长把人头取下来,村民们拿鱼叉和镐头等家伙事儿,去捅刺拿那白毛僵尸冥棺兽,见它毫无反应,胆子便渐渐地大起来,蜂拥上前用力抢夺,然而那赵大的头颅,好似在冥棺兽手里生了根扎了营一般,无论村长和钱串子等人如何扯拉,就是安然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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