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褐 拾玖

  • 作者: 鸿鹄
  • 更新时间:2018-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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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半夏发觉嘴刁挑食的熊鑫没得上这毛病,仔细留心了一下,发现被雪冻结实的金桔在熊鑫嘴里咬地嘎嘣脆。大大咧咧的熊鑫哪管山上的金桔什么的冻没冻伤,想吃就去山上挖两个来啃啃。半夏将信将疑地用金桔化在温水里给兄弟们喝,不到半个月,兄弟们身上的病症就真的好了。

皇帝笑着看了看半夏,说:“你虽然不会说法,但是老天似乎给予了你与众不同的天赋。你的耐心和细心,会给你带来好报的。”

半夏红着笑着把无花果递给皇帝,皇帝看了看外头漆黑的潮水,笑着吃了一口。

熊鑫看着戴着半边儿面具的皇帝,嫌弃地对满费说: “咋?你就来到我看那傻皇帝怎么调戏我妹妹的?”

“那你上去棒打鸳鸯呗,反正你也遭了一次天谴了,怕什么。” 满费得意洋洋地歪了歪脑袋,然后把周围的光景变换了。

那是个漆黑的海滩,黑海咸涩的海水不断卷动岸边的礁石,巨浪仿佛随时能拍碎那脆弱的海岸。

一个干瘦黝黑的男人匆匆地爬上了海岸,湿冷的海风并未扑灭他的热情,他急匆匆地来到海岸上,长长地吹了声口哨。

从海里渐渐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青蓝色砗磲,它布满藤壶的壳渐渐打开,一个手捧巨大的火焰纹珍珠的女人从里头出现,把一把珍珠递给了那个男人。

熊鑫看着砗磲里的女人皮肤青绿仿佛中毒,犹豫地问:“这玩意儿……也能修炼成精?”

满费摆摆手说:“只要活得久,你也可以修炼成精啊。”

“你才是人精。” 熊鑫立刻把话顶了回去。

满费招了招手,他们听清了那个砗磲精和男人的对话。

“碧落碧落!你给我的珍珠真的能换来不少东西!我已经让巫祝给我娘祷告了,我娘说她感觉好多了。” 男人得意地坐在沙滩上,脸上满是欣喜。

“能救你娘就好,柳郎,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珍珠了。” 碧落遗憾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碧落,你要离开九州海了吗?” 男人从礁石上跳了起来,不满地看着碧落:“你不是说了,我救了你一命,咱们就是一辈子的挚友了?”

“凤凰大人就要来了,” 碧落严肃地看了看黑暗寒冷的海岸,无奈地说:“当初凤凰大人把这儿分给我居住就是因为他们家诞生了一对儿双生子,凤凰大人不知道决定谁成为镇守这里的神兽比较合适。前几日小小的鸟雀从桐华台带了消息来了,凤凰大人会带那对儿双生子来这儿,确定‘朱雀’的名号由谁继承了。”

男人紧张地看着碧落问: “他们来了之后,碧落你要去哪儿?”

“我会恳请凤凰大人,让我继续居住在九州海的,耀辉是个好人,他不会不答应的。” 碧落微笑了一下说:“只是从此之后这块海域就由朱雀来管辖了,我不能再轻易来见你了。也不能帮你打捞海里的珍珠了。”

“没事儿,那随意。” 男人挥了挥手,笑着说:“只要你还在这儿陪着我,我就很安心了。哈哈。”

男人看着静谧的九州海, 小声地说着:“碧落,住在九州海边儿上的咱们生得不好。海风肆虐,什么庄稼也种不起来。近海浪大还没什么海产,远海是海龙守卫的危险之地。要说我们是天底下最穷的地方也不过分。”

“阿爸教我,海边儿的男儿要靠海吃海。和大浪比比谁的骨头硬,才能在这儿讨生活。可是啊……” 男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咱们是斗不过这大海的……”

“我阿爸得了和娘亲一样的毛病,吃什么都没用。再好的鱼吃下去,都只能连着满嘴的血吐出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回见面吗?” 男人看了看碧落问。

碧落笑着说:“记得哦,那时是我千年的大劫,整个九州海都涌起了巨大的涡流。我在潮旋见躲来躲去,但还是被天雷击中,险些丧命。”

“凤凰大人跟我说了,这是我命里的劫数。脱力的我被大浪卷上岸,我躲在壳里眼睁睁地看着海潮随潮汐一层层退却,只剩下我拖着沉重无比的壳留在沙滩上……我想,完了完了,等天一亮,我一定会被晒死。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会砸开我的壳,把我的杀死,夺走我的珍珠的。”

男人笑了笑,说:“可你没想到,遇到了我。”

碧落也小了,说:“是啊,你就跟个傻子似的。看到我在岸上,也不想杂碎我抢珍珠。只是静静听我求救,然后拼尽全力,把我推回了海里。我的壳这么死沉死沉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不是巧合哦,” 男人严肃地看着碧落说:“那时已经是深夜了,你想过,我一个凡人,父亲去世,母亲重病。无财无物,无牵无挂……来到海边是想干什么吗?”

“你……想投海自尽?” 碧落猛地醒悟了过来。

“嗯……可我没想到,我竟然在海滩上遇到了向我求救的你。我想着,没想到还有人要我这样的人伸出援手,怎么着也不能辜负你的信任啊。所以我才会跟个傻子似的,拼尽了全力,也要救你一命。”

男人看着起起伏伏的海浪,笑着说:“与其说,我救你一命。倒不如说,你给了希望,救了绝望的我。你给的珍珠,又救了我娘一命……咱们啊,是性命相连了啊。”

熊鑫看得有些不耐烦了,问:“干嘛给我看这莫名其妙的男人?我又不认识他。”

“你认识哦,”满费笑着说:“那蚌精不是说了吗?他姓柳。”

合欢立刻警觉了起来说:“他是柳千亦?”

“没错,”满费点点头说:“我估计,常夏锁带他们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柳千亦究竟在记恨什么,才会这么拼命地想尽办法害死皇帝。而我带你们来这儿,是因为,那两只不省心的傻鸟,也是要来这儿。”

柳千亦望着的那片海面被哗哗的水声打破了宁静。

无数的帆船从海面上缓缓驶来,仿佛可怕的洪流接天而来,随时准备覆灭掉整个海岸。

领头的帆船上打着一面硕大的风帆,漆黑的风帆上用朱红的麻绳织出了一个霸道的“王”字。

那是从万安城来的商船队,船队里有珠光宝气的万安城珠宝商人,有丝绸加身的丰恒城布料商人,有浑身金饰的流金城商人。还有肤色各异,衣着奇特的香料商人、木材商人、奴隶商人等等等等……

从船上下来的商人很快地霸占了大半个海滩,他们的商品铺得满地都是,都是海滩上的人没见过的好东西。陶瓷的锅碗瓢盆、茶叶和药材、酒水和香料都是这些海边原住民想象不到的奢侈玩意儿。

大船上下来一个打扮得相当贵重的黑衣男人,他的嘴角咧得非常开,笑得谄媚而圆滑。

他大声吆喝着:“各位朋友来看一看啊,从各地来的各种宝物贱卖了啊。无论您手上有黄金白银还是宝石美玉,都可以来交换咱们的好东西。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都是万年不破千年不坏的好东西啊。”

男人敲打着手里的铜盆,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周围的原住民,整个海滩瞬间变得热闹异常,人们都迫不及待地用手里的珍珠交换着男人带来的货物。

原住民并不会讲价,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价值几何。但无论他们掏出多少珍珠来交换,男人总是笑眯眯地还一两颗成色不错的珍珠回去,权当做是饶头。

热火朝天的小市场也吸引了皇帝和半夏的注意,半夏看到了海滩边对面的鹿茸、灵芝和山参眼睛都亮了。但她刚刚要上前,皇帝立刻拉住了她。

“原来来的是他啊……”皇帝记得这个笑得谄媚的男人,在皇家的神祠上,每年祭拜都可以看到最正中的画像上,画着这个危险的男人。

半夏在沙地上写写画画,问皇帝这个人是谁。

皇帝冷笑了一下说:“这是我的老祖宗,永华国的开国亲王之一——通海王,王骜升……”

半夏察觉到皇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位先祖,于是再追问了一句。

皇帝压低了嗓子说:“因为他是我们王家,最出色的……”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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