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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雪湿滑，他又满心愤懑，不知跑了多久，熊鑫没了力气，一下栽倒在雪地里，胸口被那块鳞片硌得生疼。
他攥住胸口的鳞片，大声质问：“变啊，你不是很厉害吗！让我变强啊！带我去杀光那些蠢货啊！变啊，快变啊！”
他奋力撕扯着那块鳞片，直到胸口的血肉被拉扯得紫红出血。那枚鳞片挡不住他的骚扰，终于是融化成了一地漆黑的浆汁。
黑水逐渐在雪地里汇聚，重组出手脚，变幻出眉眼。最后，一个一身黑甲的长发少女，轻轻地悬浮在空中。她睁开灰黑的双眼，不可一世地俯视着，栽倒在地的熊鑫。
那个少女的眼神仿佛漫天的冰雪，丝毫不带怜悯关切。天上流转着月光，地上闪耀着雪色，她仿佛一斑漆黑的墨点，缓缓飞到了熊鑫面前。
“你……你是……妖怪？”熊鑫看着少女黑绸似的长发在雪中时而溶解，时而凝结。眼神里没有畏惧，反而满是新奇和渴望。
少女冷冷地回答道：“是麒麟。”
“是麒麟啊……”熊鑫看着少女满是厌世味儿的冷淡模样，却觉得相当高贵。于是再度发问：“你叫什么？”
“与你何干。”少女直视着熊鑫说：“我救了你一命，就别吵我恢复。”
“恢复？这位小姐，你受伤了？”熊鑫仔细看了看少女身上的鳞甲，发现手臂和腹部有几处破漏。少女仍冷冷地回答：“与你何干。”
“那关系可大了，”熊鑫盘坐在雪地里：“你要是不告诉我你能不能痊愈，我就没法儿向你学本事。学不到本事，我这么大大咧咧地冲出去，还不被人害死啊。我要是被害死了，那你也就活不成咯……”
“你威胁我？”少女一把掐住了熊鑫的脖子，熊鑫却毫不畏惧地看着她说：
“我威胁你，与你何干？你舍不得杀我的，这位‘与你何干’小姐。”
少女和他对视了许久，最后不服气地一甩手，傲慢地飞到了空中说：“先说好，我们只是，利用关系……”
熊鑫严肃了起来，说：“那好，你教我本事。让我能胜过柳青和成刚他们。”
少女不屑地说：“事成之后，等我痊愈，你把饶年枪还我。我们就两清了。”
熊鑫坏笑了一下说：“成交。”
少女却看着他问：“你就不怕我骗你？我想要害死你，简直轻而易举。”
“不会的，”熊鑫直视着少女说：“你这么漂亮，舍不得杀我的。况且，要杀我，你早动手了。你说是吧，‘与你何干’小姐。”
黑夜渐渐深邃起来，所有的秘密被藏密在白雪映照不到的地方。
眠霜城稀稀拉拉的矮屋里飘散出阵阵热气。这里虽然还未民不聊生，但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萧条和衰败的不安氛围。
当宇文旭明带着物资进城时，周围的百姓都在用相当警惕的眼神凝视他。
在这座冰雪封冻的老城里，人们用厚实的皮毛大衣，把自己和天地，和其他人都遥遥隔开。他们蜷缩在一个温暖的环境内，鬼鬼祟祟地凝视着别人一举一动。
宇文旭明站在城中心，大声招呼着：“发补给了啊，寒冬将至，人人有份啊。”
他吆喝和许久，却并没人上前。大家都在警惕着这个天降的馅儿饼。
几个小孩从宇文旭明面前跑过，他们似乎是疯玩儿得饿了，顶着皮帽子下满脑袋的汗和红扑扑的脸颊，戏谑着：“喂，大高个儿！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呀？”
宇文旭明刚掏出几个饼，孩子们就哄然一抢，然后四散而逃。周围的大人也跟离弦之箭般扑向了那一堆物资。什么米面布料，全都跟饿虎扑食一般撕扯哄抢。有几个妯娌甚至为了几块碎布头儿互相推搡，摔得周围的雪地里满是人印子。
物资的匮乏并未培育出所谓的“淳朴民风”，反倒是滋生出不少争夺和嫉妒，让眠霜城人互相迫害和攀比着，直到双方两败俱伤。
合欢和宇文旭明都察觉到了，他们带来的物资再多，都不可能一下子收买这些穷怕了的眠霜城人。
永远无法填满的欲望，只能靠“希望”来紧紧拴住。
宇文旭明亮出了自己的家徽，大声招呼道：“各位，我是饶年城宇文家的公子——宇文旭明。来到贵地，是家父愿意在眠霜城兴建工商业，带各位发家致富。”
看着周围那些怀疑的眼神，宇文旭明继续担保说：“各位，像这样的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日后，宇文家还会陆陆续续送来更多，帮助各位度过这个长冬。只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各位帮我个小忙儿……”
宇文旭明话音未落，几个男人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企图撂倒宇文旭明。
而那几个男人，正是方才抛下宇文旭明的车夫们……
合欢摆了摆手，用雨布藏身的狼人立即高高举起宇文旭明，把他保护了起来。
宇文旭明指着那些车夫说：“各位眠霜城的英雄好汉，正是这些车夫，领了我家的赏金，却把我抛在半路，害得我险些冻死在雪地之中，不能给各位送来物资！”
车夫的领队跳出来和宇文旭明对峙，他骂骂咧咧地说：“你带来的东西早被抢干净了！连个山匪都对付不了，你装什么厉害人物！”
“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宇文旭明得意地一笑：“他承认我给大家伙儿带了东西，还不止这一车了！”
周围的人看了看手里的物资，互相对视了一下，终于信了宇文旭明是个出手阔绰的摇钱树。于是几个壮汉从人群中出来，一下钳制住了那些车夫。
“你想做什么？”几个车夫挣扎了许久，但生在极寒之地的眠霜城壮汉可不是好对付的。
“我父亲早就教过我，”宇文旭明看了看合欢：“世上的人，非友即敌。对朋友，要掏心掏肺……敌人嘛，也该‘掏心掏肺’。”
入夜的寒风格外刺骨，寒风吹过枯树，发出呜呜的风声。
宇文旭明和合欢下榻在前任城主的宅邸中，在暖和的大房间里，虽然窗户里盖着厚实的被子抵御木窗外的寒风，但在屋内仍能听到不绝于耳的咒骂。
即便穿上再厚实的衣裳，也没人能在这样的寒风中吹上一夜。而宇文旭明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听着那些被捆在木桩上的车夫用一切污言秽语诅咒他，听到那些车夫舌头也被寒风冻上，变成无声无息的尸体。他才轻轻地抬起眼神，看了看同样静静听着的合欢。
“我在听一曲大仇已报，你又在听什么呢？”宇文旭明嫌弃地翻了翻周围装饰俗气的被褥，微微一笑，问灯火下神色轻佻的合欢。
“我在听眠霜城的各位‘英雄好汉’是背利去搭救那些车夫，还是背德，静观他们活活冻死。”合欢动了动肩上的伤口，估计痊愈还需要一两日。
“他们很聪明，乖乖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这样的人我最喜欢了，毕竟……我们宇文家，有得是钱。”宇文旭明盘坐在热炕上，得意地靠在小矮桌上，给饶年城的父亲写着信。
合欢笑着问：“所以，你不打算放过那些山匪？”
宇文旭明笑着说：“你不是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