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陪我一起看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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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一直戴着耳麦看着视屏网站上刚刚更新的电视剧。起初他并没觉得周围有什么异常,直到耳麦中断断续续传来女声的哭泣声。他开始以为是电脑里未关闭的广告视窗发出的声音,将视窗最小化后才发现并不是,便赶紧摘下耳机,这才清晰的听到从隔壁梦媛房间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王琦赶忙摘下耳麦,起身向隔壁房间飞奔而去。

王琦几乎是刚拍了几下房门,房门便立刻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的梦媛就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号啕大哭。王琦被梦媛冷不丁撞了一个趔趄,左腿将将向后迈了一小步,这才避免被尴尬的扑倒。王琦慌忙的抱住俯在他胸口哭泣的梦媛,尽管这时的他对于梦媛为何忽然哭的稀里哗啦的原因还是一头雾水。

“梦媛,怎么啦,哭的这么伤心!你是不是梦到你的妈妈或者你的姐姐了?”王琦轻轻拍着梦媛的背安慰道。

梦媛哽咽了许久才开口,“王琦,我……想我……姐姐了……”

这是只属于她与姐姐以及后来的蔷薇三人之间的秘密。她无法跟王琦说明,只能把再一次的分别(应该就是永久的分别)所产生的心痛发泄在眼泪中。梦媛此刻的脑子一片混沌,她知道姐姐最近现身的次数越来越少,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也明白姐姐最终永远消逝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可是她就是没想到分别会来的这样的猝不及防,甚至连姐姐自己的复仇计划仍未完成之际,分别之日便已悄悄来到。

梦媛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事实上自从一年前姐姐已另一种特殊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蔷薇的生活中时,她便慢慢习惯并接纳了姐姐的存在,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一心为姐姐复仇的所有计划里。

在矿大学生自杀案中,梦媛冒充矿大学生混进学校摸清需要处理的各个学生的学习生活习惯,寻找处理每一个学生的不同的隐秘地点与合理的执行时间。协助姐姐制定一堆因地制宜的一次性解决方案。合作那么多次,除了史世军被人及时抢救,需要后期在精神病院二次解决外,其他几乎无一失手。处理李学平时,梦媛利用了李学平贪图林止薇美色的致命弱点,借刀杀人,一击致命。与王琦首次配合便轻松除掉了道貌岸然王佳森。除了在复仇施哥的事情上,梦媛稍稍吃了些亏,不过护妹心切的姐姐还是私下处理掉在牢里侮辱过梦媛的黄荀。

在姐姐刚刚火花的时候,姐姐的骨灰盒曾经短暂的安放在靠近新州市驾考中心的临时坟场时,梦媛曾经和母亲一同在昏黑的下雨的午后前往坟场探望姐姐,印象中那是唯一一次面对再也回不来的姐姐在墓前哭的昏天暗地。后来姐姐已另一种方式在晴朗的夜晚现身在自己曾经租住的小房间里之后,姐姐的骨灰盒再次被迁址至云亲湖西南方向荒山脚下的一处新坟场,不过再次来到姐姐的墓前(事实上也是梦媛唯一一次),她反而平静到忘记哭泣。甚至自己会产生错觉,会觉得眼前的坟墓相当陌生,浅浅的黄土之下掩埋的只是一把空寂的骨灰。而她的姐姐则一直在她身边。所以梦媛只在姐姐的骨灰迁坟时不得不来过一趟,之后便一次也没有来过。

如今姐姐真的烟消云散了,原本被掩埋于黄土下的那把空寂的骨灰终于又重新附属上了希望,梦媛想再次接近心中的姐姐,唯一可以去到的地方就只剩姐姐的坟墓了。

“王琦!”梦媛许久平复了心情。

“嗯,什么事?”

“明天下午为了我请半天假好吗?”

“假我可以请,不过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想带你一起去我姐姐的坟上看看。毕竟现在我们也在一起了,我想我们一同前去,姐姐的在天之灵也会宽慰的。”梦媛一双闪着泪光的大眼睛盯着王琦。

“没问题,明天你放了学就在学校门口等我,我过去接上你之后,就直奔云亲湖公墓。”

虽然已经立春,不过夜晚的温度仍旧不高。王琦这才感觉到只穿着薄薄的睡衣,赤脚站在冰冻的大理石地板上的梦媛的双手像冰块一样凉。

“梦媛,现在你赶紧到被子里去吧,你光着脚穿着薄睡衣,别回头给冻感冒了!”王琦心疼的说道。

“今晚我要你陪我一起睡,一个人睡我怕我会彻夜失眠!”梦媛说完紧紧抱着王琦的腰。

星期一这天,没晴几日的新州的天气又变天了。早上开始就挂起了大风,天空虽然乌云密布但并没有落雨,阴沉的天气一直坚持到梦媛下了第三节课时,外面终于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梦媛在教学楼下的走廊等了一会,便远远的看到王琦的黑色迈腾缓缓驶进了校园。

云亲湖公墓坐落在云亲湖西南角,位于一座荒山脚下。由于公墓内是禁止机动车通行的,所以王琦只好把车停在大门口,冒着雨撑着伞跟着梦媛徒步向吴梦溪的坟墓走去。

虽然从迁坟那天算起许梦媛又有两三个月没来了,那地方还是老样子,尽管梦媛的记忆一直绕过了这里,可是她发现她仍然记得墓区里每一条小路的细节。这时的雨势已经减弱了不少,但由于云亲湖公墓是依山而建的缘故,一下雨山上的泥土砂石便会冲击到墓区的各条小路上,而且梦媛姐姐的坟墓又被安置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所以他们走了很久。

终于到了梦媛姐姐的坟前,不出意料之外,那里已是荒草覆盖,不留心根本无从发觉那一堆乱草之下还有一个孤冢。荒草很是茂盛,已经把没有墓碑,只有一块低矮的用来标记墓区位编号的大理石板给彻底淹没。很奇怪的感觉,不管曾经多么熟悉亲密的人,可是眼前的坟墓一样陌生而冰冷。她甚至无从感叹,也无从悲伤,因为她住进她心里的姐姐,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法跟这里联系起来。

梦媛眼里噙着眼泪,并没有说话。她蹲下身子,两只手一直在徒劳地试图用手拔除坟头上的野草和藤蔓,可那上面长着的藤蔓一直连到不远处的山坡上,都长的如手腕一般粗细,靠人力完全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清除的。

“梦媛,要不我下午就找人给你姐姐用水泥重新砌一个墓棺,再去买块大理石请工匠刻个墓碑。你姐姐的坟简直太简陋了。她不该在这样的一个坟墓里长眠!”王琦站在梦媛身旁为她撑着伞,他一眼便发现了问题。

“谢谢你了,我不想亏欠你的太多,我姐姐的墓我以后会想办法修葺的。”梦媛拒绝了王琦的好意,仍旧徒劳的拔除着坟头的野草和藤蔓。

“梦媛,你在你姐姐坟前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今天我就站在你姐姐的坟前发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是一定要娶你的!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我为我自己的姐姐修葺坟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王琦异常认真的说道。

“王琦,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你们那种家庭所期望的知书达理的标准媳妇,也不是你王琦应该交往的那种门当户对,能文会武的女孩。我就是一个来自贫困地区的普普通通的女孩,没多少文化,甚至还有点闷的女孩。我自己都担心哪一天你也会因为你当初的冲动而疏远我,淡忘我。”梦媛低着头说道,仿佛又是讲给黄土之下的姐姐听的。

“梦媛,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安全感的话,我答应你,只要你一到法律规定的适婚年龄,不管我的父母是什么意见,我们立马就去领证结婚。我知道用结婚证来做保证很庸俗,但至少是当下对你权益的最好保障。”这是王琦第一次与梦媛提到了“结婚”二字。

“王琦,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以及我的妈妈就那样想把我嫁给你,你真的以为我真的是非你不嫁啦!”梦媛掉头看着王琦。

“我如果对我们的感情连这一点笃定都没有,那么我们就真没有继续在一起的必要了。我说过我会为你负责到底,甚至有时我都会很不齿的想到,你会忽然怀孕了,然后我们就奉子结婚。那样不管是谁都拆散不了我们!”王琦第一次在梦媛面前吐露心声,虽然奉子结婚的想法在梦媛看起来有点天真。

梦媛最终并没有吭声,蹲着拔了许久的她意识到底底是拔不动手臂粗细的绵延的藤蔓的,可是当她终于想要放弃时,她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坚实的藤蔓,就好像小时候每天上学的路上,梦媛拉着姐姐的手一起走路一样。这时王琦清楚的看见了她娇嫩的手心被锋利的藤条枯叶划出的一道道口子,鲜血正混着雨水从伤口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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