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蔷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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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市依靠本身紧靠全国经济中心长海市的地理优势,以及位于长三角经济带中的黄金地段的区位优势,近十几年来城市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城市面貌日新月异,其GDP以及工业生产总值一直在省内遥遥领先,在全国范围内的地级市综合排名同样首屈一指。不过再光鲜的城市名片其实也与蔷薇的家,或者准确的说是曾经的家也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快三十年的老旧小区,公共设施匮乏的老旧楼道,依然活在城市基本线的生活水平,这便是被蔷薇的父亲抛弃的家。

蔷薇拖着行李箱辗转换乘了两路公交,最终到达早已名存实亡的司法小区。这里曾经是全市最好的小区之一,里面住的都是法院、检察院、司法局等政法机关的工作人员及家属。大院内建有四栋采光一流的六层居民楼,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安以及专业的保洁服务,这在二十年前的吴江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居住环境。不过时过境迁,现在里面原始的住户纷纷搬到各个高档社区甚至高档别墅区去了,留下的空房子几乎都租给或卖给了外来的务工人员,小区环境自然每况愈下。像蔷薇家这样几十年如一日,仍旧住在这座小区的原始住户几乎真找不到第二家了。

蔷薇的父亲林正早年在市检察院任职,那是蔷薇印象中不多的整个家庭光鲜的时光。后来林正的父母强烈要求他们生儿子,所以因为超生二胎的缘故林正被勒令停职。离开检察院后,蔷薇家虽然仍住在司法大院里,但日子已经大不如前。特别是林正在外面有了家庭之后,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给家里的补贴也越来越少,蔷薇的母亲徐丽不得不重新在一家服装大卖场找了份营业员的工作以维持生计。最后,连一直都跟蔷薇不亲的亲弟弟也被林正带走了。

蔷薇的相貌之所以出落的美丽动人,其实大部分还是因为遗传她母亲的缘故,而她原先还是止薇的时候,在生人面前不善言辞的性格则随了父亲。蔷薇的妈妈是随自己守寡的母亲一起从四川来吴江务工的普普通通的打工妹,而就是因为她出众的相貌才被当年刚进入司法系统的林正一眼相中,而徐丽同样需要这样的一个契机完成从外来务工者转变为吴江城里的本地人的身份改变。于是感情基础并不牢靠的两人因为各图所需而结合在一起。林正天生性格内向,为人正直大方,但不太懂得变通,在检察院多年仍就是一普通科员。而徐丽性格外向,爱慕虚荣。婚后两人性格差异带来的分歧也越来越多,加上因为蔷薇八岁那年林生超生二胎而被迫停职之后,两人的感情几乎将至冰点。

蔷薇的爷爷奶奶虽然住在吴江市区,但重男轻女思想比贫困山区里的人们还要严重,所以他们一直对蔷薇的女孩身份不感冒。蔷薇从小是在租住在刘庄镇上的外婆家长大,也一直在刘庄镇的镇上上学。所以她对自己的外婆及刘庄镇有着特殊的情怀。蔷薇从小在家里的影响力就弱到可怜,外婆身体不好后,被迫搬回吴江上学的她在家里都没有自己的房间,而是与弟弟共用一个房间。弟弟有一张订做的单人床睡觉,而她只能睡一张平时叠起放在墙角的不锈钢的折叠床。甚至只要弟弟哭了,父母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她,这也就是寄宿在学校的蔷薇平日不轻易回家最主要的原因。

蔷薇一进入小区,就有很多在此住了很多年的老人们立刻认出了她,蔷薇微笑着打着招呼。周围很多住在附近陌生的男子都在盯着她看,一路过来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殊注目礼般的待遇。

放下行李,坐了一夜火车的蔷薇疲惫的去卫生间稍稍冲洗了一下,之后她惬意的躺在她弟弟的小床上小憩,因为她弟弟已经不会再回这间房子了。

刚眯了片刻,蔷薇的手机便因为网络延时的问题,连续收到了几条信息。有刚刚陈宸到达长海站发来的实时短讯;有她妈妈五分钟前发来的短信,告诉她晚上会带熟菜回来吃晚饭,希望蔷薇提前把饭煮好;还有蓓蓓一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告诉蔷薇她早上的中国古代建筑史考的一塌糊涂,求安慰。不过按道理也不应该啊。蔷薇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赛车造型的时钟,时间才三点半,现在煮饭还太早,不如打个电话安慰下还在新州苦恼的蓓蓓。说到做到,蔷薇直接翻下床,光着脚丫跑到客厅找座机去了。因为对于06年的大学生来说,一块零五分每分钟的漫游费还是相当可观的。

“薇薇啊,我一看归属地就知道是你呀。你总算回话啦,发短信给你为什么不回我啊,我等了你一个小时啦,你知道我刚刚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要是再晚打几分钟,说不定我已经不在啦!”电话那头的人几乎一秒钟就接了电话。

“蓓蓓啊,你可别吓我啊!说真的,我印象中你的中国建筑史应该还不错呀,照理说补考的难度会适当降低,为什么你会考成这个样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家刘辉要回去了,昨晚又拉你去干什么坏事啦!没休息好才导致今天,失常的呀!”蔷薇嬉笑着问道,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说薇薇啊,你还能不能正常的聊天啊!哎,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今天跟陈宸一路上有什么刺激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啊!”蓓蓓问话同样“不怀好意”。

“你真要要听啊,昨天晚上我们两人在人挤人的车厢里待了一整夜,两人不顾旁人的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翻来覆去。我亲他,他亲我,亲来亲去,天昏地暗,一脸口水,完全超出你的想象。还有更精彩的我们在列车靠站时还一同去了无人的列车员办公室,要不要听呀?”蔷薇捂着嘴巴笑道。

“你就继续编吧,就你那胆子,至多就是在他怀里睡了一路罢了!我今天晚上准备直接买站台票。宿舍里就我一个了,好孤单啊!薇薇,你就祝愿我能在几十个小时的旅途中来个终身难忘的艳遇吧?”

“要不你也别想那些不靠谱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直接坐车来找我啊,我保证让终身销魂!”

“算了,你不也跟我一样也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我还是去找帅哥靠谱!”

“哎,你真的废了,没救啦!”

…………

蔷薇的电话刚挂上,她的妈妈就进来了。

“薇薇啊,赶紧淘米吧,我晚上还要去店里的。”蔷薇的妈妈仍旧一副淡淡的表情,她伸手摸了摸正光脚盘坐在沙发上的蔷薇的脑袋,“你怎么还光着脚啊,不怕着凉啊!还有怎么半年没见你怎么还这么瘦啊,打给你的钱你都用哪啦!”

蔷薇光着脚丫飞快的跑回房间找拖鞋。

“妈,你跟赵叔叔怎么样了,之前没怎么听你说起过?”蔷薇边在厨房淘米边问在后边正用微波炉热菜的妈妈。

“我们好了有大半年了。赵叔他人不错,又是事业单位编制。反正我们俩都离了婚,先凑合过着吧!你呀,把自己的事管好,我和你爸的事你就不用问了。放心,你只要没工作之前,该打给你的生活费我跟你爸不会差你一分钱!”蔷薇的妈妈说完走出了厨房。

“你是看中人家的事业单位编制这一条件了吧!”

“你问这么多干嘛?不看条件?活在这个社会哪有不看条件的!”

“妈,那你过年在家吗,还是在赵叔叔那?”蔷薇问了她想问的重点。

“我跟你赵叔都说好了,过年我带你一起在他们家过年。我们俩家也好利用这段时间相互熟识一下也好!”

“妈,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跟你一起过年?我为什么不能去爸爸那!”

“你去找那狐狸精一起过年,开什么玩笑。你弟弟跑去人家那里去了,他小我不怪他。你过年二十啦,到现在还不挣一分钱,你跑去看看谁会要你!”

“妈,我很认真的跟你说,我不会去赵叔叔家过年的!为什么我们娘俩不好在家过年吗!”

“薇薇,你现在长大了,上了大学也比我有文化,比我能说会道!所以我也告诉你,你必须跟我一起去赵叔家过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我也管不了你,那你就一个人待在家里过年吧!”蔷薇的妈妈说完又走进了厨房。

蔷薇很失望,半年未见的妈妈竟会说那样难听的话。她不想去赵叔家的理由就是不想把自己当作一个客人!她想跟她妈妈相依在这个老房子里过年,那样至少还算是主人,是这个小小的家庭的一份子。不过蔷薇又想想,她的身份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客人,这个家的阴晴冷暖好像一直与她无关,甚至无关于她的爸妈是否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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