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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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不是你埋的我。

楚玲说。

不懂的人,听到这句话,会感觉莫名其妙,但我是知道其中所蕴含的深意的,那忧伤就像这句话里的含意般,那么深,直深到我的灵魂内里。

“不是你埋的我。”这里是有一个故事的。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的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书生大悟。

前世,究竟是谁埋的你?

这个故事,我忘记是从哪里看来的了,或者是从哪里听来的,总之,那时候我跟楚玲都非常感动,我们认定,前世,我就是那个掩埋她的人。

从这句话来说,是一句伤感的话,但这却不是一个伤感的故事,这个故事富有哲理,令人感动,令人深思。

从此,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就是:是我埋的你。是你埋的我。

别人听不懂,以为我们疯了,但我们却常常为此感动。

然而她现在说:不是你埋的我。

也许,我只是丢下那件衣服的人。一件衣服让她跟我相爱了将近十年,这恩情还得够深够浓了,我该知足了。

但我无法像书生一样大悟。

有些事情是想得明白,却无法真正放手的。但我不得不放手,因为我不是埋她的人。

她搬出去了,搬得很彻底,搬家那天,我不在家,因为她已经几天没有回来,曾经温暖的小窝里感觉到习习冷风,寂寞把我包围,我感觉到气闷得很,胸口难受,一支接着一支的烟抽个不停,屋中顿时烟气弥漫,更让我呼吸困难,于是我干脆出去逛逛。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这个城市别的景致没有多少,但人却多得密密麻麻,如果你心情好,看到那么多的人,像潮水一般在街上汹涌来去,那也是一片风景,尤其之中,不乏细腰长腿,长发飘飘的美女,是很能够养人眼的。

但今天,我没有欣赏的心情,我只是感觉孤独,为什么身边这么多的人,人声喧哗,那么热闹,我却只感觉孤独?心似乎越来越冷。

还是夏天呢。

逛累了,我在一个小吃馆里点了两个菜,独自喝了两瓶啤酒,然后结帐出门。我没有喝醉,甚至一点点酒意都还没有,我不喜欢借酒浇愁,李白早说过,就像用刀抽不断的水一样,愁也是无法用酒来浇灭的。

我在夕阳斜照的黄昏中漫步街头,人多得让我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为什么今天的人特别多呢?也许不是今天人多,而是今天我偏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走,也许虽然人再多,也无法让我不孤独,但至少,我不会感觉那么冷清。

直到太阳已经下山,我才回了家,而这个家又再次起了变化。

表面看,没少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她的东西都不见了。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半点凌乱,甚至我换下的衣物,都已经被洗干净,晾在阳台上。

我喜欢的书,被整整齐齐码好,像泥瓦匠砌墙时砌好的砖头,衣柜里她的衣服不见了,鞋柜里她的鞋也不见了,显得那么空荡,只剩下我有限的几件衣服孤零零的挂在衣架上。

几本相册还在,她也依然笑脸如花的看着我,看来她还是挺有良心的,知道我不能没有她,所以留下几张相片,让我常常可以看到她的笑脸。

我送给她的礼物她也带走了,看来她并不像有些女子那么绝情,分手了,你的仍给你,我的还给我,连合影都要一刀剪成两半。

她还是给我留下了许多温情的。

谢谢你,还把你的倩照留给我,谢谢你,还愿意把我的心意带走。

我木木的站在房子中间,曾经总是感觉房间如此狭小,此时,却感觉是如此空旷,为什么租这么大的房子呢?是怕寂寞挤不下,所以要给它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它堆上好几层吗?

我发呆了好久,然后慢慢的踱到桌子前,桌子上光溜溜的异常干净,什么也没有,连我昨天剩下的饭菜都已经不见了,洗干净的碗都放进了消毒柜,还散发着热气,看来还帮我消过毒了。

是想以最后帮我做一次家务向我告别吗?还是想把曾经她在这里呆过的痕迹打扫干净?可却更加浓厚的留下了她的气息。

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今天出去呢?如果今天不出去,我就能遇见她了,就能再次看到她的笑脸,也许还能再抱抱她,再次感受那个如此温暖的身子。

也许她甚至会回心转意。

但可能吗?

我真趁幸今天出去了,否则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因为太重,不时的放下歇息,到了楼下,一台黑色的豪车等在那里,从她手中接过她的包包,放进后备箱,然后为她打开车门,很绅士的让她坐进去。

我的心受得了这种刺激吗?

如此多好,无声无息的离去,一个无言的结局,连留言条都没有一张。

多好,虽然伤感,至少不尴尬吧。

纵然想哭,也不用当着别人的面吧。

但我一点都不想哭,我忽然笑了笑,不知为什么。然后,我走出家门,肚子有点饿了,饭总是要吃的,无论碰到什么情况。

我就在附近一家小餐馆里坐下,点了两个菜,两瓶啤酒,慢条斯里的吃喝起来。喝完酒,我又吃了两碗米饭,这才酒足饭饱的放下碗筷,结了帐出来。

去哪里呢?那间房子,真是再也不想呆了。

但如果她在某一天又回来呢?或者她有什么东西遗忘了,会在某一天过来拿。

那又如何呢?

也许纵然如此,也并没有意义,但我还是在这间房子里等了一个月,然后,我悄无声息的退了房,押金都没要了,就租到现在住的地方来。

这里房子小点,至少没有那么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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