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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黑暗，有水涌打焦岩的声音。梵音声声入耳，在脑中盘桓不断。眼前闪过一张张面容，那是高阳这一生最爱的人。这些人……有为她死的，有恨不得她死的。而此刻的他们，一个个都是最初的样子，对她笑颜晏晏……
宫灯的油烧尽了，腾起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殿门被宫人打开，领头的宫女吩咐了洒扫后，端着鱼洗唤帐缦后的人儿该起床梳妆了。
高阳对着镜子，映在里头的人明眸善睐，稚气未脱的脸上未施粉黛，只将将在额间点上了鲜红的花钿，衬托着肤色又白了两分。花钿细长，如同飞天舞者跃在额间……
今天是魏王泰大婚的日子，为此宫中已准备了许久，所放眼处尽是红妆盛裹，可见用心。
这大唐，若说公主里李世民最宠爱的是高阳，那王子里最受宠的当是魏王泰了。李泰与高阳同为皇后所出，与高阳顽皮不同，李泰好文学、工草隶、通地理，集书万卷，堪比秘府。不过要说最擅长的，那还数鉴赏书画，在长安城里可谓一时名胜。李泰曾求教与京城阎氏兄弟书画的学问，因此结识了他如今的王妃，阎家嫡女———阎婉。
阎婉出身名门望族，父亲是工部尚书阎立德。其对工艺、绘画造诣颇深，曾主持设计帝后所用服饰，协助其弟阎立本完成《历代帝王图》。阎婉自幼便聪慧过人，遗传得好手艺，连李世民都极为喜爱，赞她阎家好女。
说来，李泰与阎婉的婚期本该是七月中旬，偏巧那时高阳伤了脚，李泰心疼的紧，又担心妹妹不能参席自己的婚礼，便去求了自己的父皇将婚期延了一月。
阎婉容貌虽说不上倾城，不过人如其名，温婉的紧，活生生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板。而身在皇家，荣辱总是未知。帝位的争夺中，李泰毕竟非是胜者，阎婉后半生可谓是颠沛流离，旁人眼里算不得幸福的她，却是高阳最羡慕的人。
这一袭盛装，宫人捯饬了许久，眼看着太阳升起又要落下，夏如还在为她梳着头发。高阳心里暗暗吐着苦水，今日又不是她嫁人，要这么金堆玉砌的做什么？
“公主，到时辰了。该去太极殿了。”终于妆罢，夏如放下梳篦，扶了高阳起身为她理了衣裳，一前一后朝太极殿走去。方出永安宫大门便见李恪长身玉立在殿外似是等候良久。
“三哥。”这会儿倒是乖乖巧巧的走到李恪身前行了一礼，一举一动皆是高贵端庄。
“青雀这些日子忙的晕头转向，抽不出时间来照抚你。我接你过去。”今日李恪着了一套藏蓝色的直裾，左肩以银丝绣上双蟒戏珠纹，腰间系了对玉禁步。他寻常时候穿着及简单，腰间也只将就一条玉革带，连李世民都常说他没有一点王爷的样子，他却恭恭敬敬对着那人行了个大礼道：儿臣是个军人。当以身作则，像个军人的样子……
身为君王的父亲，听到儿子说的这番话自然是欢喜，况他又极宠李恪。
永安宫离太极殿很近，还未待高阳打趣李恪那身衣裳，已是到了承天门。
太极殿内张灯结彩，烟火照亮了半边天空。
诸人坐定后伴随着礼官唱礼，李泰执着阎婉的手缓缓走向大殿……
阎婉着了朱红与景泰蓝交织的嫁衣，团花叠叠以金丝绣制，裙摆脱了很长很长，她一手在李泰掌心，一手执了团扇遮住较好的面容，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长眉入鬓、眸点星光，红粉自两边眼角晕开，眉间贴了金箔制成的梅花花钿，步摇一晃一晃的打着光亮煞是好看。
旁边的李泰紧紧握着阎婉的手，他生来内敛，便是心仪亦是不敢表态。若非听长孙无垢说起李世民已准备为他择妃，他有哪里来的胆子跪在甘露殿前，求李世民赐婚？
李泰侧头看着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阎婉亦偷偷瞥眼看他，两人相视一笑，无比默契。
高阳看着渐渐走近了的两人出神。
——能有相同喜好，共论长短；有所有人的肯定，被视为天作之合；能同富贵，没落不弃……
高阳想，这是她最向往的样子。
可惜，她和她的辩机，是连一句最简单的祝福，都求不来的……
礼官已唱礼，这会儿该轮到李泰念却扇诗了，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对璧人身上，连李恪都在含笑看李泰红着脸却依旧做出潇洒的样子念道：“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这时的太极殿，歌之舞之，饮之乐之，一团祥和……
高阳起身，背着那一片欢声笑语，走出大殿。此刻，应当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如斯孤寂……
PS：历史上阎婉嫁给魏王泰的时候，大概是11岁，应该是在公元632年左右，这段时间和书里的时间有一丢丢的出入。 太极宫呢隋朝时是叫大兴宫来着，是在景云元年才改称太极宫的。嗯…大兴宫总能让某卿跳戏到北京，还是太极宫好听。手动笑脸~ 李泰虽然名字可能听起来比较陌生，但是他是一朵油菜花，很大的一朵油菜花！《括地志》就是他主编的。度娘上对他的的评论是：才华横溢，聪敏绝伦。据说是李世民最宠的儿子，宠爱程度完全是惊讶到我了……这里不多说，好奇到底多宠的可以自己找度娘。 嗯……我最有兴趣的还是他的书，据说他有藏书万卷，数量能与秘府相等来着。而且自己也有二十来卷文集的，但是都遗失了，很可惜啊。 秘府是古代禁中藏图书秘记的地方~反正就是很高大上很牛掰的一个藏书库啦~~ 另外，青雀是李泰的字。 悄悄的说，李泰其实是个大胖纸，但是某卿不喜欢大胖纸，所以文里他是个翩翩骚年郎！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黄滔《去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