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异地逢故友 五德檐下听旧闻

  • 作者: E伯爵
  • 更新时间:2017-06-29
  • 字数:5175
  • 吐槽数:0
  • +书架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第五回 县令异地逢故友 五德檐下听旧闻

朱红娘子既应了黄九郎之邀,与他同去永安查探众人病亡的原因,便毫不耽搁,吩咐了刘吉等四位方相好生看守洞府,随时领命奉召。待得一切安排妥当了,她便领了胡五德,跟着黄九郎来到永安县。

三人皆法力高强,用缩地术来到永安县之时,恰逢天亮。黄九郎请朱红与胡五德去了蔡怀安的庙府。土地殷勤接待,大略说了此地异象,对朱红与五德谢了又谢。

朱红道:“尊神实在客气,既然百姓有难,而九郎又相求到奴家这里,哪里有推脱的道理?只求略尽绵薄之力,相助尊神。”

蔡怀安见朱红端庄秀美,浑身仙家气派,却又谦逊有礼,不由得大是感佩,口头更客气了三分,相询道:“却不知仙人如何打算?”

朱红道:“既然怪事是从贵地百姓莫名身亡而起,还是先行查探死者为好。奴家愿暂显化人形,以便于白日行事。”

蔡怀安道:“仙人说的有理,小神也愿化身相陪。”

黄九郎自然不甘于后,紧跟着道:“姐姐,小弟愿为马前卒。”

朱红嫣然一笑:“九郎如此能干,自然是不可少的。”忽而又对另一人道:“五德,你有何打算?”

胡五德一直沉默不语,见朱红点到自己,才笑道:“小弟全凭姐姐吩咐。”

朱红道:“你既然与张燧相熟,来到此地,怎能不去探望?”

胡五德叹道:“姐姐说的是,然而那书呆说话做事,对我等修道之人多有不敬,小弟跟他相处,免不了生些闲气。”

朱红大笑:“小狐儿何必对此耿耿于怀?要我说你吓他一吓,便好了,你却又不肯。”

胡五德笑而不言,朱红道:“你先去拜会那哥儿,问问他知晓的,等我回来,再共做计较。”

四人皆以为可行,遂各自隐去仙气,化为常人。朱红变作一位年岁稍长、姿容秀美的女道士,蔡怀安化作一个矮胖的郎中,黄九郎扮成一个倜傥贵公子,乌发白衣,俊逸非常。胡五德则还是一副书生模样,与从前无二。四人相视一笑,各自行事去了。

却说张燧这一头。

他头日晚上忙到深夜,睡一宿起来,便有衙役慌忙来报,说是早上又有八人身亡。张燧又急又怒,即刻起身,草草洗漱,便出了县衙。

他令人先去各家守住了尸首,暂不收敛,一面又传令主簿与捕头速来。

当先查探的乃是一黄姓鳏夫,平素挑担买卖胭脂作为营生,只有一女操持家务。两人分睡两室。昨夜一切如故,然而今晨女唤父早起,却见其已然气绝,哭哭啼啼地告知邻里,便有好事者寻了捕快来。

张燧细看那货郎尸身,与近日来许多死者一模一样,再翻开手掌,在旁落下了一个小金锭子。张燧唤那孤女来看,只回道不曾见过。张燧便先收了金锭,也不多说。

出了黄家,那看热闹的百姓没有一百也有九十,见张燧出来,个个交头接耳,却不敢明言。张燧心头一阵发慌,他毕竟年轻,众目睽睽之下有些拘谨,然而想到自己乃此地父母官,也不得不挺胸昂首,做出官样来。只听他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切勿惊惶,此时天热暑重,有些急症害命并非稀奇。望诸位莫胡乱猜想,只多多清扫,遍洒石灰药酒,防止蚊虫叮咬便是了。”

百姓有些拱手听了,也有些仍旧不信,却纷纷闭口不言。

张燧便令捕快又赶紧去下一户。

一行人正辟开百姓走出去了,半路上却听人唤道:“三郎!可是张家三郎张知明否?”

“知明”乃是张燧的字,他听那声音耳熟得紧,转头一看,见一身着玄色襕衫的书生正站在路边唤他。张燧不由得大喜,三步两步上前便作礼道:“长鸣兄,竟然是你么?”

原来路旁候着张燧的,正是八尾狐仙胡五德。他今日模样,与昔日初见张燧时相同,且故意算准了他的脚程,装出偶然相遇的情态来。

五德笑道:“一年不见,三郎竟有大担当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张燧愧道:“长鸣兄谬赞了,小弟不过蒙圣上赐了个中县县令之职,区区从八品,诸事还得多学多问呢。却不知长鸣兄为何到此?”

五德道:“我有一表亲,在邻县为女道士,家慈甚是记挂,便差我来探望。今日与她一路到此地购置些什物,不想竟能遇见三郎。”

张燧笑道:“可见我与长鸣兄果真有缘。今日我还有要事,若长鸣兄有闲暇,且去县衙中一叙。”

五德却道:“我方才听百姓议论,说是永安有些疫病,今日又有人死了?”

张燧苦笑:“连长鸣兄也听闻了,可见终究盖不住。”于是将来去大略说了说,五德沉思片刻,道:“三郎知我略通岐黄,何不容我与你同往,说不定能看得出是何病症。”

张燧随即想起一年前自己患了所谓的“离魂症”,乃是胡五德用怪方医好,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喜过望:“长鸣兄若愿意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五德又自谦了一番,各自为礼。张燧便要胡五德与自己到下一户人家,却听五德道:“我那表亲医术强我数倍,不知可否同去?”

张燧迟疑道:“若愿相助自然是好的,然而此刻却耽误不得。”

他正犹豫,却见街边一药材店中走出一名女冠来,头上绾了道髻,身上穿了灰袍,左手拿了拂尘,右手提了药包,缓步而行。她年纪不过二十许,面目秀美,通身一股飘逸出尘之气,令人一见便心生肃穆。

胡五德看她过来,喜道:“三郎,这便是我姨母之女,长我三岁,道号玄真。”

张燧连忙整肃衣冠,与那女道士见礼,五德又介绍道:“姐姐,这便是我去年结识的好友张燧张知明,如今已是永安的父母官了。”

玄真道:“多听五德提到张公子,唤之三郎,好似自家兄弟。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器宇不凡。”

张燧听她推崇,脸上微微一红,连道“仙姑客气”。

五德忙将事情说与玄真听了,她也不推辞,欣然允诺。

于是一行人便走到了一户篾匠屋内,正是昨夜被勾走的江刘氏家。

捕快令江家众人候在一旁,张燧带了五德、玄真进去查验尸首。江刘氏之死状与昨夜蔡怀安及黄九郎所见并无二致,掌中那旧银锁也留着。张燧长叹一声,收了银锁,与五德和玄真走出去。

这一上午并未将八名死者一一探访,只走了四家,余下的便是主簿陈鸣山带了仵作孔德,与捕头陆三虎一起去的。张燧特令他三人将死者手中所捏拿之物统统带回,三人虽不解却也领命去了。

张燧与胡五德、玄真同回了县衙。县丞周宝中与县尉唐冲已然满头大汗地候在了大堂院中。张燧见他二人年老体弱,本不愿多苛责,然而此番人命丧了几条,口气不免败坏,又不好多发气,只令他二人贴出告示,命百姓多多清扫洒药,勿中暑毒,再派出保正沿街呼喊,以为警示。

县丞与县尉各自去了,张燧这才请胡五德与玄真去后院花厅坐下,吩咐赵老五上茶。胡五德细问前后,张燧长叹一声,细细地从头到尾说了,最后道:“今日偶遇长鸣兄与仙姑,真是久旱逢甘露,只求指点一二,弄清这怪病底细,使小弟能上报天恩,下救黎民。”

说罢,起身来向着两人一揖到底,五德与玄真连忙还礼。五德道:“三郎这般相托,我与姐姐哪有推拒的道理?既然要做事,说不得要讨三郎一个口谕:只说我二人所去之地不可禁止,所问之人不可讳言,所需之物不可短少。”

张燧自然满口答应。

五德道:“多谢三郎应允,既如此,容我先去城中转上一转,今晚与三郎细说。”

张燧连声称好,又问是否需衙役跟随,胡五德却说不用。张燧连忙又写了文书,吩咐赵老五拿了大印盖上。五德领过了,拱手谢他周到,便告辞离去。那玄真却不随行,起身对张燧道:“官人,可否陪贫道在这县衙之中走上一走。”

张燧听她软语相求,自然点头,随即便领玄真去了后院。

此刻快至晌午,仆下皆忙备饮食,近前伺候的仅赵老五一人。他也不敢跟紧了,只远远坠在张燧与玄真身后,时刻候着听差。

张燧心中忧虑疫病,看玄真道骨仙风,有心求助,却见她不去查验尸首,也不去勘探人家,只在县衙内闲晃,心中蹊跷,又不好明说。然而想到此乃五德举荐的人,定不会有错,于是玄真但有所问,无一不答。

玄真在廊上走动,问了张燧来此地的时日,又问了前几位死者,最后在下人房外站住了,问道:“此处莫非就是那张银福与几名侍卫身死之地?”

张燧道:“正是。”

玄真推门进去,见屋内已然收拾干净,洒了许多石灰、药酒,直熏得人难受。她上下打量一番,又退出来。斜眼瞥见赵老五伸长脖子看着,面露惧色,竟不敢近前来。

玄真笑了一笑,又向前走去,不多时便到了花园门口。还未踏足,便四周打量,如玉般的面上陡然黑了一层。

张燧不明所以,问道:“仙姑面色不佳,可是嫌此地鄙陋?”

玄真忽而笑道:“官人说的哪里话,贫道只是不耐暑气,略感不适罢了。”

张燧忙道:“既如此,不如回花厅歇息?”

玄真点头,一面走,一面却问道:“官人来此住下,夜间可来过此园?”

张燧道:“自然是来过的。头一日夜里便走到这园中,还不防被风刮了跟头。”

玄真眼中精光一闪:“哦?那是怎地?愿闻其详。”

张燧便将那夜里听到怪声,循声来到花园,被一股怪风吹倒之事一一说了。玄真听得仔细,虽面色如常,眼中却起了些阴霾。

再说胡五德出了县衙之后,却并未再去亡故的人家。在街上随意走动,却又离县衙不远,不多时便到了西墙外,只见有一庙堂教木栅栏围住了,两个年老衙役守在外头。

胡五德走上几步,才明白此地乃是狱神庙,瞧后头院墙高而密实,便知定是牢房所在。胡五德走上几步,左右瞧了无人,隐身街角中,凭空变出一个酒挑子,换了身短打扮,慢慢地朝那狱神庙走去。

他沿路唱卖自酿的烧酒,到了狱神庙门口,陪笑道:“两位公差可需好酒供奉?”

那两名衙役吸一吸鼻子,便闻到浓烈酒香,不由得馋虫大动,对五德笑道:“皋陶老爷(注1)自然有他的供奉,你这般劣酒,也就合该进咱的口。”

五德笑道:“两位看得上,也是小人的福气。”

于是接了铜板,打了一斤酒灌在葫芦里。

见二人喝得香甜,五德便借口歇脚,攀谈起来,只说自己乃是新到永安,尚不熟悉此地,又说那县衙古色古香,竟比故乡的大庙还好看。这般来去奉承,那两名衙役终于微带醉意,与他闲谈开了。

五德本想探问他二人可否知道疫病一事,狱中是否有囚犯暴毙,刚提起最近死的人颇多,却忽听一缺齿衙役笑道:“永安不安,也非这一两日了。别说百姓,便是官人也不长命。五年中来来去去换了七八个县令,都一命呜呼,更别提上任的何官人,三月不到便见了阎王。要我看来,只怕是县衙风水不好,带累永安地界都不宁静。”

五德听出弦外之音,连忙顺了口风问道:“却不知从前的官人都怎地了?还望两位公差说与小人听听,好教小人也知晓本地掌故。”

另一秃顶衙役则笑道:“说倒也好说,却需多赊二两酒与我哥俩解渴。”

五德心中暗骂,口中却道:“这有何难?”便将葫芦灌满,双手递上去。

那秃顶衙役连忙接过,喝了一大口,才说道:“你既然新来永安,必不认识我郝三,然而永安许多往事,除我与这位罗家老哥哥,却没有第二个人更清楚的。今日暑热,又无甚要事,我才与你啰嗦。”

五德连声称是,三人席地而坐,竟好似老友一般。

只听那郝三道:“要说永安,以往着实康泰,虽然不甚富裕,倒也无大灾大难。历任县令官人有做到告老还乡的,也有高升了离去的,确少有在任上丢了性命的。然而五年之前,有位秦官人却只来了一年,便不见了踪迹,此后便无有一位县令能平安坐到卸任的。”

五德奇道:“为甚是不见踪迹?莫非是挂印而去?”

郝三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可那秦官人却是明明白白睡在县衙中,天亮了仆人去寻,只见空荡荡的一张床,那被窝早凉了,外袍、朝靴却好端端地放在原处。若是有心挂印辞官,也不能只穿了中衣或是汗衫便跑出去吧?”

“莫非后来不曾寻到?”

“不错,活生生的一个人,竟从此便不再现世,真真是怪相。州府也多次派下官儿来追查,衙门内各个人等都遭提审了一遍,那几个贴身近侍更是夹棍板子轮番吃一遭,然而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那后来如何?”

郝三叹道:“还能如何,官人们要交差,自然拘了三个近侍回州府去看押,说是等大理寺再审。不过有两个走到半路上病亡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姓罗的老衙役接着道:“旁人也不知道那三个近侍冤是不是冤的,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终无法定罪,剩下那个便关在州府牢里拖着了。之后陆续有官人到永安,住进这县衙便有些不太平。我记得跟着来的仿佛是孙承宗孙官人,到任不过两月,便得了头痛之症,无药可医,丢了性命;再后来是张官人,大名却不记得了,仿佛是去东山题诗,却摔断了骨头,站不起来,于是告假养伤去了;再后来……还有几个人?”

郝三见他捏了指头计数,不由得笑道:“老哥哥昏了,后面还有五六个,只不过名姓都记不太清了。”

五德道:“那么死在这县衙内的官人有几位?”

郝三也掐指一算,道:“倒是很有五六位哩!病故的不少,有得头痛的,有中了暑热的,有吐血而亡的……不过有一位却是跌落在荷花塘中给淹死的。”

五德道:“看来这县衙果然是邪气得紧。这许多年来,莫非竟未找懂风水的断上一断?”

郝三低声道:“陈主簿请人来此,却未看出什么来,却说这宅子修的方位大吉大利呢!我却不信!”

五德道:“既如此,新官人暂不住此地才是!”

“咱都这么说,陈主簿本给新官人准备了别处落脚,新官人却推了,真真是少不经事。”

另一差役笑道:“却也难说!这位张官人是新科状元,文曲星下凡,福气大了,定能压服住此地的邪气。”

郝三道:“那便阿弥陀佛了!可新官人上任便死了这许多人,竟好似带了灾来的!”

他刚说完,又自觉失言,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老蠢物胡言乱语,着打。”

这一下两个差役都警醒了几分,不愿多说,五德心知再难套话,便挑起担子,一边唱卖一边去了。

注1:狱神


还没有书签
是否清空书签 清除 取消
  • 绿
  • A
  • A
  • A
  • A
  • A
  • A
帮助
举 报
请选择举报此信息的原因:
包含色情内容
包含赌博、欺骗信息
恶意辱骂他人
广告或其他有害内容
其它
其它举报原因:
0/20
确 定
举 报 理 由
请选择举报此信息的原因:请您选择举报原因
低俗媚俗
三观不正
淫秽色情
涉政涉黑
暴力血腥
人身攻击
抄袭灌水
违法信息
补充说明(选填):
对应章节:县令异地逢故友 五德檐下听旧闻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