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真麻烦！”
落霜十三城北、横断山脉卧牛岭。
营盘大帐散落在卧牛之地，甲士林立，戈矛辉映，一队队巡逻士兵围绕着营盘呼啸而过。
中军大帐之中，姜乾将桌上的信笺读完了，皱了皱眉头，神色很不耐烦。
书信是几日前，颜禾差驿骑送来的，与之一道送来的还有一个厚重的包裹，包裹里是些衣物以及容易存放的上京肉铺、零嘴小食。
姜乾口中嘟囔了几句女人真麻烦之类的话语，四下看了看，守在中军大帐之中的亲卫被他差去办事了，此时大帐之内只剩下他一人。
姜乾做贼心虚般摸摸索索地从那个包裹之中掏出一包肉铺，拆开油纸，撕一片塞到嘴里，咀嚼很久，咽入腹中之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猪肉铺真是人间美味啊，从小到大都喜欢吃它，却无论如何也吃不厌。
将一包猪肉铺全都吃下肚之后，姜乾站起身，背着手在中军大帐之内转了几圈，又装模作样地站在军事地图前看了片刻。
门外的守卒目不斜视地盯着大营之外，一个个可疑人员，姜乾咳嗽了一声：“把帘子给本将放下去，本将要休憩片刻，外面光线太亮了。”
“是！”
两名守卒不疑有他，放下了帘子。
营帐内，姜乾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身上的盔甲解下来，又脱掉了盔甲内的衣物，光着满是伤疤的上身，从包裹里取出里衣穿上，又依次穿好其余衣物，再将盔甲套上。
此时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禀告将军！”
姜乾手忙脚乱地将换下来的衣物塞进包裹里，又将包裹放到角落里，咳嗽了一声，道：“进来！”
“将军，洪峰大军已自汨罗江南下，遭遇南剑院水师大军，大破水师大军三万，此时该已经登上大秦南地地界，往升龙府直逼而去！”
亲卫大步跨入营帐之中，见到姜乾便直接败倒在地，呈上捷报，脸色泛红，神情激动。
北秦武卒可不似朝堂中的那班文臣，只会打嘴炮，别人援助还要横加阻挠，不断为北秦大军往南秦推进制造困难。
武卒们的心眼很实，再加上此时北秦大军之中士卒多为兵家出身，对于由他们兵家武宗主宰的洪峰军自然再推崇无比。
当下虽未亲自参与战斗，但亲卫亦与有荣焉，他们都太清楚洪峰军队踏上新朝领土意味着什么了。
新朝双帝此时必然手忙脚乱，张良统帅的落霜十三城边线军与北秦武卒在边线上僵持不休，此时又有一股绝强势力踏上新朝领土，张良是分兵防御，还是不防御？这是一个极难抉择的问题。
可是无论如何，张良都无法顾全首尾了！
这是亲卫的念头，他尚不知道新朝朝堂之内，一个刚刚配置齐全的伪朝廷比他想象中的状况还要乱。
边线大军统帅——张良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
姜乾捏着捷报，看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当它发生了，本将还有些难以相信！”
“如此一来，南剑院那帮子狗贼必然捉襟见肘，本将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亲卫用力点头，兴奋道：“将军，属下以为此时应该立刻反攻落霜十三城边线，趁他们军心大乱之时，集中兵力攻克其中一城，必然能收获绝大成果！”
“这样的话，与洪峰军里应外合，北秦之地重归我大秦之手时日不远矣！若有机会，两军合并一处，即便是铁腾蛮国亦要臣服在帝国铁蹄之上，这一场鏖战下来，帝国疆域将是整个天下！”
“不可！”看着已经兴奋过了头的亲卫，姜乾收敛了笑意，目光若冷电，清醒无比，“既然我们都收到了洪峰军大破南剑院水师的事情，南剑院肯定比我们更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们必然已经开始着手防备我们疯狂反扑，此时向落霜三十城发起进攻，只会不断损失自家兄弟性命，得不偿失。”
“更何况，就算真能攻克边线，将南秦领土重归帝国手中，此时也不能对铁腾蛮国动手，只可以武力威慑。”
一番话下来，亲卫终于冷静了些许，琢磨着将军的言语，内心有些羞惭，但是又听到姜乾说即使收归南秦，亦不对铁腾蛮国出兵，这就令亲卫理解不了了。
我等武卒，开疆扩土，封侯进爵才是正当事情，到了两军合并一处时，必然是一股横扫天下的绝强军力，岂能任由铁腾蛮国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之放过的道理？那不是已经到嘴的鸭子，偏偏要令之飞走吗？
“将军……属下不明白您的话，那铁腾蛮国，对帝国如此挑衅，莫非我们还要忍耐它不成？属下是一个粗人，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短视。”姜乾斥了亲卫一句，随后叹息道：“帝国南北分割已接近三年之久，朝堂财政在这三年兵灾之中持续加重。收回帝国领土之后，必然要开始整饬内政，恢复国力，此时贸然将铁腾那个靠渔猎生存的贫穷地域收归帝国，岂不是给大秦添乱？”
“真那般做了，说不得这铁腾蛮国就会成了压垮大秦财政的最后一根稻草。”
详细讲解之后，亲卫总算是一知半解了，姜乾也不期望亲卫能全部弄明白，只要搞清楚基本意思就行。
“那……将军，我们此时便依旧按兵不动吗？”
“不，还是要活动活动的。传令下去，每日差武卒轮班骚扰落霜十三城守卒，骚扰选择时机要恰当，在他们准备吃饭、休息之时轮番骚扰，给他们制造点压力。”
“另外，咱们的谍子也该动起来了，令他们在城中散播谣言，就说洪峰二十万大军与北秦十数万大军即将合兵一处，新朝即将覆亡，我倒要看看，那位神机军师此时还会用什么手段来应对！”
“是！”
亲卫眼中放光，重重地应了一声，退下营帐，往各军统领处下发命令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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