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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宗主。”
金殿之中，烛火幽幽。
康坦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至尊宝座上的掌教，复又低头行礼，肩膀微微颤抖。
很少有人能理解掌教至尊与康坦之间的感情。
二人像是父子，又像是忘年交。
此刻看到那坐在宗主宝座上的男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康坦差一点便抑制不住心中情绪，流下眼泪。
掌教至尊自殷陵归来，身受重伤之后，便一直陷入昏迷状态。
今夜他第一次苏醒，传唤的第一个人仍旧是胖子。
这份恩宠令胖子感激涕零，又对接下来自己会与赵策联手所做，颠覆整个道宗的事情而感觉羞愧，不知如何面对这位待他一向宽厚仁慈的长者。
“快起来，咳咳，快起来，本座的千里驹。”
掌教至尊伸手虚扶，看向康坦的眼神之中满是殷殷的期盼。
“谢过……宗主。”
康坦站起身来，走到大殿右边队伍最末尾，依然不敢抬头，与掌教至尊对视。
看到康坦这般自觉，站到了长老队伍的最末尾。
不少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心头惴惴。
当初是他们架空这胖子的列都炉首座权力，将之赶到扶桑宫，一个扶桑宫的小宫主，参与宗门会议，能在天顶大殿列席已经是极大的恩宠，站在队伍末位却正合适。
但是掌教至尊不知道这件事。
在他的认识里，康坦依旧还是列都炉的首座。
诸脉第一的列都炉，自然应该站在所有人之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这便造成了落差。
贵为一个超级宗派的掌教至尊心智能比底下那些勾心斗角的长老差到哪里去，瞥了一眼，众人神色便尽收眼底。
他声音渐冷：“这是怎么回事？”
底下的长老，首座们低着脑袋，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来。
“康坦，来，你来告诉本座，哪个狗才这么大胆，敢将本座钦定的列都炉首座赶到长老末席去！”
掌教至尊的情绪有些激烈，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就要从喉咙中涌出，被他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苍白的脸孔瞬间爬上血红之色，额头青筋暴起，虽然病怏怏的，却在震怒之下，稍带了几分威严。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撑不了多久。
若在这群已生异心的长老面前露出一点软弱姿态，天晓得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回禀宗主。”
康坦又一次站了出来。似在斟酌着语句，踌躇了片刻。
长老们目不斜视，但是眼角直跳。
生怕这胖子接下来便会将他们对其之所作所为抖落出来。
但是，康坦向宗主诉苦，将一切抖落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有些长老已经开始未雨绸缪，暗中做些准备了。
大殿之中，气势紧张。
几盏烛火忽地熄灭。
“是某自认能力不济，不足以胜任列都炉首座之位，与几位首座恳谈之后，自行去往巨木城扶桑宫担任宫主，今日刚刚回城，便蒙您召见，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与您。”
康坦是个妙人，心思剔透，七窍玲珑。
若自己直言不讳，将一切事由尽数告诸于掌教至尊，若对方武道修为尚在，立刻便能将那些暗中胡作非为的长老镇杀，可此时状况却是掌教至尊身受重伤，又如何能够言出法随，鼎革宗派。
不说出去，比说出去好太多。
只要不挑破这一层窗户纸，宗门长老便不会与掌教至尊撕破脸来，到时候真在大殿之上暴起伤害宗主，康坦阻拦不住。
一切，都为了大局。
“胡闹！”
掌教与康坦两人合作多年，对方语气之中暗藏着什么，他一听便能通晓。
方才自己一时脑热，未能考虑实际状况。
若胖子当着众长老的面将实情说出，结果不可想象。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但是掌教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扫清底下那些怀有异心的长老了……
“列都炉首座乃本座亲授，怎么被人随意更迭，哪怕是你自己要卸任，也要经过本座同意才行。”掌教沉声道，“本座命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除却本座，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休想挪动自己的位置分毫！”
“这……”
康坦面露难色。
“还不快回去！”掌教瞪圆了一双眼睛。
康坦缩了缩脖子，又重新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不少长老悄悄送了一口气。
再抬头时，看到那不学无术，无甚才能却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列都炉首座，地位不可撼动的康坦，只觉得心中有添上了几分憋闷。
但是眼下宗主苏醒。
他们只能忍住对康坦做些什么的念头。
“康坦，本座这次召你前来，是为了寻一个人。”
宗主长长舒了一口气，半夜苏醒，情绪又经历跌宕，到了现在，他觉得有些困了。
自从臻至四轮二境之后，自己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未曾想到，殷陵一行令自己身受重伤，简简单单的情绪波动便令自己产生了困倦之意。
宗主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逼迫自己清醒。
谁知道自己再昏睡过去，是否还有苏醒之日呢？
“寻人，寻什么人？”
康坦明知故问，心脏砰砰直跳。
莫非掌教至尊也如自己一般，有了一双看透人心的神目不成，心中所念之人，竟然是自己刚刚带进城，居住在峥山居的赵策！
“本座令你所寻之人，如今便在峥山居之中，本座要你速速带他来天顶大殿之中！”
掌教语气急促。
康坦刚要答应，退出天顶大殿。
“慢着！”又被掌教至尊叫着，“也罢，夜深了，他也该休息了，还是莫去打搅他，待明日，待明日清晨再传他来见本座。”
“遵命。”康坦深施一礼。
“你们都散去吧。”
“宗主务必保重身体，老夫告辞。”
“宗主早些歇息，告辞……”
大殿之中，长老们稀稀拉拉地说着寒暄言语，缓步退出了大殿。
唯有康坦一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宗主颤颤巍巍地从宝座之上站起身来，胖子连忙扶着他下了台阶。
途中，掌教至尊将一个物什塞入康坦手中。
“且去，且去，将此物交给峥山居中之人，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