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小虎

  • 作者: 山鬼
  • 更新时间:2016-09-05
  • 字数:2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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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之地,上古未曾形成国都之时,亦有部族在此处生存。

他们姓祁,自称祁族。

在同穷山恶水不断争斗,同恶兽神灵们争斗,守卫族人的过程之中,有一个祁族年轻人炼制出了第一柄属于他们本族自己的兵器。

刀。

这是刀道起源之一。

与这柄刀一同出世的,还有一部武道典籍《绝神灵》刀法。

历代祁族强者都在不断完善这一部世族本经,终于令之变成了一部无双绝学。

但是天下风云也在此时悄然席卷白泽之地。

诸国兵锋于此地轮番上演,祁族出于保住种族火种的考虑,一分为二。

一个在白泽北地生根落户,成为今日的斐家。

另一个远涉白泽南地,称为涂氏。

绝学与兵器也一分为二。

落入北地斐家的,正是《鬼神刀》与重铸之后的神兵:幽冥天。

两个家族各自发展着,蒸蒸日上,各自家族的高层却难以保持初心,令两个家族重新融合,合而为祁了,他们之间的争斗也愈来愈多,流血事件不断发生。

两个本为同宗的家族,就此成为世仇,各自都想要夺取对方手中那一部分绝学与兵器,重新融合。

《鬼神刀》作为斐家绝学,虽然名震天下,但却有着致命的缺陷。

鬼神刀,惊天地,泣鬼神。

古代祁族强者在创造这门绝学之时,便曾言其有化纳神灵之力量加持于自身,同自己共同战斗的力量,但是到了现下,两大家族之间流血不断,鬼神刀所唤醒的神灵,也再也不是古老部族信仰的天神。

而是死神。

每一次施展鬼神刀,就必须要付出一条性命的代价。

斐伯牙作为家族寄予厚望的后辈子弟,在武道筋骨初成之时,便开始修炼《鬼神刀》。

他并不到此中隐藏的秘密,也不知道伴随自己到十岁的父母双亲为何在有一日突然消失。

有人告诉他,只要将《鬼神刀》修炼得精深到足以继承幽冥天的地步,他自然能够见到他的父母。

告诉他这些话的,是家族上一代家主。

年幼的斐伯牙便开始非常刻苦努力地修炼这一门刀法,在他周围发生的怪事也愈来愈多。

住在他的宅院隔壁,与之仅一墙之隔的同族胞妹在一夜之间死掉。

被一刀封喉。

侍奉自己从小到大的老仆役也在某个夜晚被一刀刺死。

他周围死掉的人愈来愈多。

护卫们只是沉默地将一具具尸体搬走,家族之中的人只是愈来愈多地搬离他的宅邸所在区域,距离他越来越多。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唯有从小陪伴他一起长大的老仆役的儿子,会哭着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种被恶意注视着,包围着的感觉,令斐伯牙心头恐惧又愤怒。

他决心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揪出来,为那些枉死的生命报仇。

大雨滂沱,宅邸前的石阶上,雨水哗哗直流。

少年时代的斐伯牙长相清秀,眉眼柔和,不似现下这般桀骜乖张。

赵策的意识,便在这个幻境之中,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这个少年。

他站在雨中,腰间悬着白鲸皮包裹着的幽冥天,一袭灰色衣衫尽被雨水湿透。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让赵策觉得孤独而萧索。

属于老人的沉沉暮气压在他的肩膀上,他站姿并不挺拔,也不似赵策看到的现下的斐伯牙那般张狂,而是微微弓着腰,似乎时时刻刻地防备着什么。

赵策心头一声轻叹。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窥探斐伯牙的记忆时,斐伯牙的意识同样被扯入了赵策的记忆幻觉之中。

两个人的眼前,都是对方人生之中最关键的那一段记忆。

白雪覆盖伏龙山脉诸峰。

赵策一袭黑甲,呆站在原地,对面是周身燃烧着火焰,躯体破烂不堪的师父。

隐藏在这记忆之后的斐伯牙脸上没有了不屑与狰狞,他神色温顺,一如当初的自己。

“小虎,一会儿那个恶贼出现了,你就躲到屋子里面去!”

少年斐伯牙神色坚定,盯着前方雨线映衬下显得诡异的宅邸之外,对站在一旁,比他低了半个头的少年说道。

自从斐伯死了之后,小虎就跟斐伯牙住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感情深厚。

身材矮壮,虎头虎脑的少年用力点头,随后又忧心忡忡地道:“你打不打得过他啊?有个守卫大哥对我很好,我们求他帮忙,或许他会帮我们呢,也不用这么费力。”

“我是斐家的少主人,怎么能够因为这种事,乞求护卫帮忙。”

斐伯牙摇了摇头,脸上神色不变,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刀柄。

他比谁都更清楚,自从越来越多的人在自己周围死去之后,那些护卫连躲避自己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肯帮助自己。

雨渐渐停了。

伏龙山脉之间的白雪依然在扑簌簌地往下落着。

一根金色箭簇冲入赵策师父的头颅之中,带走师父最后没有说完的话语。

“徒弟,师父想你了……”

颤抖着的声音,让赵策陷入疯狂而绝望的情绪之中,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

在这一切之外,斐伯牙痛哭流涕。

“古人常说月朗星稀,月稀星朗,为什么月亮与星星不能一样的明亮?非要一方亮起,一方便只能躲起来,黯淡下去?”

又是一夜,月朗星稀。

斐伯牙与小虎一同坐在屋顶上,空气之中还有潮湿气味,但是两个少年丝毫不介意,兴致盎然地聊着天。

小虎比斐伯牙小了三岁,总有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斐伯牙都会耐心给他解答,但是今天,小虎的问题让斐伯牙觉得为难,他回答不出来。

为什么月亮与星星不能一同点缀夜空,总要一方登场,另一方必然下场?

“可能,可能是怕他们之间相互的光芒,影响了对方吧,也许,星星不亮的时候,也在背后默默陪着月亮呢……不要想这个了,集中注意力,我觉得那个东西快来了。”

斐伯牙心头隐隐有些烦躁与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恐惧。

他压着情绪,摸着小虎的大脑袋,笑着说了一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许多。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想到了死去的斐伯。

想到了眼前的小虎。

他们于自己而言,是那些黯淡下去的星辰吗?

那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黯淡下来,去守护他们呢?

不行……不行……

斐伯牙努力摇着头,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少年的心头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或许正因为自己,他们才会黯淡下去,再也没有光亮了啊。

不能是这样……一定不能是这样……

“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那些,每一颗星星都想点缀天空,就像每一个人都想好好活着一样。”

小虎别过头,不相信斐伯牙说的话。

他的眼神之中有着热烈的希冀,对未来的幻想,渴望成为一个武者的信念。

“我也想和你一样成为一个武者,那样我就可以做许多事情了。”

小虎转头头去,看向斐伯牙,定定地看着对方:“那样我就可以……”

“可以什么!”

一道道狰狞纹络在斐伯牙脸孔之上蔓延,他紧紧握着刀柄,克制着那种未名的情绪。

小虎张着嘴,说道:“你的脸……”

“我问你可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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