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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呀，咿呀呀，命犯双龙帝脉衰，北边朝朔万人坟，赵氏武卒乱正道，乾纲混乱人间苦……”
巷子之中，一群稚童蹦蹦跳跳地唱着调子古怪的民谣，自赵策身边经过。
少年皱了皱眉头。
小孩子说话发音口齿尚不清晰，但是他们一直重复的这几句没有任何章法可言的打油诗依然引起了赵策的注意。
心思剔透的少年从这几句歌词之中察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危险感觉。
自将军府一路走来，赵策所见种种情景都在加深这种危险的预感。
那些在他之前入城之时夹道欢迎的百姓民众，如今看到自己随意走在一条条街道之中，都如避瘟神，合上窗户房门，对少年表现除了极大的忌讳，嫌恶之感。
他之前为了验证这种感觉是否真实，还特意在一个卖瓜果的小摊前停留，没有想到对方吓得连摊子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跑。
一切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污蔑自己的声名。
赵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是对方如此做必然不是简简单单的污蔑自己声名而已，从那些幼童蹦蹦跳跳越过自己身边，响起的打油诗之中，他隐约感知到了敌人的后手……
他们极有可能想要通过污蔑自己的声名，挟裹天下舆论，对如今大秦的时局发起冲击。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能够获得什么好处？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想到这些，少年的心底立刻就锁定了第一个目标：剑道院。
唯有剑道院有充足的理由，有强大的底力去完成这件事。
对方如此不避讳自己的施展手段，想必已经算尽了自己可能在接下来做出的应对。
身在局中，却不能抢先出手，甚至连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被动接受事件不断向前发展的感觉，让少年有些烦躁。
军靴踏在青石板街道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赵策抬起脑袋，视界骤然开阔起来。
巷道尽头，连接着一个繁华的集市，少年还未真正步入这处集市，便有鼎沸人声与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他想到今天要做的事情，便暂时将那些烦恼抛在脑后，为了防止别人认出自己而闹出一些不愉快，少年将兜帽戴上，迈开步子走进了集市之中。
“喷火牛的杂耍绝对包各位看官满意，老少爷们儿，大哥大姐小姑娘们，大家快随我来，杂耍马上就要开始咯！”
“今天青衫君给大家表演凌空挑凳的绝活，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可别错过啊……”
“恒海郡戏班子今天来咱们东市子开戏，连唱三天，诸位想看的话赶紧去鸿福酒楼了啊……”
“嘿！客官，来一碟干果吧？看戏的时候吃，保证您有滋有味的看完整场戏……诶，别走啊，客官！三钱银子也行！”
“真tm抠，三钱银子都不舍得给！”
东市子是上京城最大的杂耍、戏曲、评书等等各类表演汇聚之所，其中三教九流，异族番邦人士多不胜数。
这里是上京皇城人士日常消遣娱乐之所。
酒楼，戏楼，青楼，杂耍班子鳞次栉比，将整个东市子挤得满满当当的，行人摩肩接踵，在这样的大夏天里在东市子里游一圈，出来之后保证衣衫尽被汗水浸湿，荷包空空。
可是即便如此，也难以消减半分上京秦人们对于此地的喜爱。
戴上兜帽，将白发以一根丝带束起的赵策在这拥挤人流之中倒不惹眼，现在才是他真正觉得安全，并且可以享受市井凡俗，红尘乐趣的时刻。
穿着甲胄的武卒在东市子里并不算鲜见，上京秦人们连五条腿的蛤蟆都见过！
赵策随着人流朝前走，出了这片集市，再绕过几条街道，便能来到距离大秦宫城最近的一条街道，他已经与冰子相约好了，在那个地方见面，之后一同游览上京城。
“诶！大家快看！前面有人在打架！”
“呦！打得还挺热闹！都出血了！”
正当赵策把目光投注在一个赤膊大肚子大汉的喷火杂技表演上之时，人群中有人尖叫了一声，嗓音里满满的兴奋感。
那些刚才还循着人流慢慢向前走的秦人们顿时如同发现了食物的蚁群，呼啦一下黑压压一片全涌向了事发地点。
“别挤！别挤！”
“我的鞋子！我的鞋……”
最先发声的瘦高青年一瞬间就被前赴后继的人群冲倒，衣服上不知道印了多少鞋印子，一只鞋子还被蹭掉了，看起来倍加凄惨。
“王八蛋，占老娘的便宜！”
一个体型壮硕的妇人一把揪住了前面一个矮小男子的头发，啪啪几个巴掌就抽了上去。
赵策看得瞠目结舌，人群推着他不断向前进，在与那妇人擦肩而过之时——
他的兜帽滑落下来。
那妇人一扭过脸就将赵策的面容一览无遗。
一张胖脸皱在一起，眼神之中放射金光：“小子，你敢占老娘便宜！”
什么……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赵策嘴巴微微张开，还没有来得及问出问题，便见到对方蒲扇般的大手转向了自己的衣领！
妇人的脸上肥肉颤抖，令赵策顿觉凶猛，可怕，不忍直视！
嗖！
赵策毫不犹豫地发动真力，一跃而起，脚踏虚空，朝前方纵去！
“这……这，这比青衫君的凌空挑凳还要厉害啊！”
“武者！真正的武者！”
底下的人群马上就被天空中亡命狂奔的赵策吸引住了注意力，也顾不得看那两个打得激烈的混混儿了，全都仰着脖子看着天空中的少年，惊叹不已。
“今天逛东市子街够本了！能看到武者凌空虚渡！”
“这是剑道院的学生吗？啧啧，少年白发，这手功夫可真是俊俏得紧呐！”
人流跟着天空之中不断纵步的少年往前奔腾，留下一地鞋子。
两个扭打在一起的混混在赵策走后收手，不再互相殴打。
巡街卖干果茶点的小贩托着货物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阴沉：“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真是可惜。”
“大人，我们两个人也不会飞啊……恐怕是追不上了……”
身材矮壮的混混嗫嚅着嘴唇，忍不住道。
“单凭你们，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确实太难了。”
小贩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已经在天空中化作一个黑点的少年，拳头握紧。
再这样下去，大人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