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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整个夜，斑马都未曾入睡。
他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一些东西，便连夜出了门，东西不算多，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包而已。
虽然事情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但已经是十有八九了，斑马能感觉到的，否则那段记忆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他把那个背包放到了唱片行里，这个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斑马在尾街街口索然无味的吃完一碗清粥之后接到了老W的电话，老W说：“关于安儿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
“约个地方吧。”斑马叹了一口气。
“来我的当铺吧。”老W说：“待会我也要过去。”
“好。”斑马挂掉电话，打了一辆车。
依旧是盘旋向上的石板小路，路上依旧没什么人，清晨有微凉的雾，擦亮了地面石板，打湿了蔷薇的叶子和嫩芽。
老W先到的，待斑马进去之后，他便将当铺的门给关上。
光依旧可以从窗户的地方招进来，一束一束的、原本看不见的烟尘在那些光束中显出了模样，他们缓慢而慵懒的飘着、漫无目的。
老W早准备好了黑咖啡，但斑马似乎没有兴趣。
老W独自喝了一口，咖啡杯很精致、黑咖啡却苦涩。
“查到了什么？”斑马没有其他的话想说。
“是在银海边界的一个小镇，在安儿很小的时候，他们父母被谋杀了，死于枪伤。”老W说：“由于是很久以前的案子，而且这桩案子并没有告破，所以，能查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听到这里，斑马垂下了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老旧的木地板……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我要离开银海。”
老W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梦里看到了年轻时的我，也看到了年幼的安儿，或许……”斑马顿了顿，说道：“对，就是年幼时候的安儿。”
老W静静的看着斑马，他早就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想到……
“好像是我……是我杀了他的父母。”斑马说：“那时的我还叫做阿罪，和我一起行动的人，是鳄鱼。”
“在梦里？”老W说：“你能确定你在梦里看到的就是安儿？”
斑马想摇头，却还是肯定的说：“是的，应该不会错。”
“你说你看到年幼的安儿，那个梦里的小女孩大概有多大？”老W这样问，根据调查，安儿的父母大概是死于十六年前，那时的安儿应该是三岁左右。
在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大概多大？
话到这里，斑马却愣住了，愣了好久。
“我记不清了。”斑马居然真的想不起那个梦中的小女孩，到底有多大？长什么样子？穿了什么衣服？
但，他却记得，那个小女孩的手中抱着一只小熊。
“记不清了？”老W沉吟了许久，才拍了拍斑马的肩膀，说道：“不用着急，或许不会有这种巧合的，我们可以慢慢的调查。”
斑马摇了摇头，说：“不幸的巧合在人的一生中并不少见，更何况是杀手的人生。”
这是宿命。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老W劝说道。
“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斑马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就是那个杀掉了安儿父母的杀手。
杀人凶手！
他说：“现在的我已经无法面对安儿，我必须得离开她，我没有办法看她的眼睛，但我想，如果我依旧留在银海，我会忍不住去看她……”
斑马的语气逐渐变小，喉咙里的苦涩让他难以发出正常的声音。
“可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不是吗？”老W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办法无视那个梦。”斑马的脑子里是一片被大火焚烧过后的狼藉。
“好吧。”老W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安排你离开，不过关于安儿父母的死亡我还是会调查下去，等有了结果……”
“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是我……”斑马顿了顿，说道：“请将真相告诉安儿。”
“没有这个必要吧。”老W望着斑马，苍老的眼神中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情绪了。
“她有选择的权利。”斑马兀自点了点头没，是的，她早该有选择的权利。
“离开银海之后，还打算做杀手吗？”老W已经接受了一切。
“那是我的宿命。”斑马苦笑。
“你现在的状况，得要有人看着。”老W说：“去泰国吧，那里我多多少少能照顾到，想要继续做杀手的话，在那里也可以，而且，那里有你的老朋友。”
老W说错了话，斑马并非“想要”继续做杀手，但斑马却没有纠正，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卡，说道：“这里是我大半的积蓄，在必要的时候交给安儿吧。”
老W把卡推了回去，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知道。”斑马说：“就当我存在你这里的。”
老W收下了那张卡，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斑马走后，老W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一下子就走了两个，这些杀手还真是没良心。”
……
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极恶裸着身子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巨大的月亮一言不发。
他手里夹着烟，却没点。
男人身后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早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大概是累坏了。
极恶的眼中多了些许的迷茫，他本该待在银海的，因为现在正是杀戮的旺季，但他却离开了。
原因？
原因大概是他的目标被彻底打碎了。
那一晚，他和斑马有过一战，他本可以杀死斑马，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始终没有想到这个他曾经崇敬的杀手前辈，原来生活的如此落魄，就好像、就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丧家之犬。
极恶要杀死的远远不是这样的斑马，他决定给斑马一些时间、也决定给自己一些时间。
他本以为自己对生死已经麻木了，毕竟杀了这么多的人，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何况别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也干掉过很多杀手，他很喜欢和同行们较量，一是因为这样有得玩，二则是他一直认为杀手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对于杀手本身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极恶坐了下来，点燃烟。
他承认、他错了。
第四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