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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片行的卷帘门开着巴掌大的缝，阳光从那里钻进去。里面理所当然的很暗，可斑马还是带着墨镜。
好在阿离的墓碑是西式的十字架模样，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斑马就坐在那旁边，喝着清酒，但没有给阿离准备酒杯，她很少喝酒。斑马对酒的热爱大概是从失眠后的一年开始的，每次都喝超多，但没醉过。
五朵也在，在柜台上没心没肺的吃着猫粮。
斑马举起酒杯，辛辣入喉，苦涩发酵。
他开口，说道：“阿离啊！你的愿望真的扯淡到不行诶。我每一年都要来，很累的好吧？想搬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办法。”
五朵忽然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斑马对前主人的语气不敬。
斑马看了五朵一眼，说道：“你的猫跟你一样麻烦，最贵的猫粮都堵不住它的嘴。”
他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今年的单子更少了，所以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故事，攒一攒明年一起说给你听好了……不过你放心，给五朵买猫粮的钱我还是能挣到的。”
“我也过得还不错啦。”斑马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只是睡得不怎么好，你说你也真不够意思，每一年都让你托梦给我，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只是吹吹牛嘛！又没让你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至少……”斑马低下头，说道：“如果梦里面有你的话，大概不会是什么噩梦吧？顶多罗嗦一点而已。”
“罗嗦一点也好。”斑马说：“老W最近越来越忙，跟花聊天的话又完全没有乐趣。”
“不过……”斑马把酒瓶里的一口气全部喝掉，说道：“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就不和你多聊了。【玩具枪与白玫瑰】的新专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慢慢欣赏吧。这些家伙居然还有钱来做唱片也是个奇迹啊。”
说完这话，斑马站了起来，就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差一点就忘记了。”斑马转身，从怀里掏出了四、五张A4纸，他说：“这是今年的小说，虽然比起上一年又少了不少，但我自己觉得我的文笔是越来越好了。”
斑马把那几张A4纸摆在阿离的坟前，用那张名为【罪与罚】的专辑压住，然后才离开。
门外骄阳似火、人来人往。
斑马把墨镜收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忘了说，距离安儿正式开始训练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
斑马的眼神依旧没有变，真实的懒散、和用来伪装的玩世不恭。
但，斑马却长出了黑眼圈。
不轻不重，像是卸了妆的明星。他还蓄了胡子，呃……也可以说是懒得刮，毕竟看上去很杂乱。
斑马拿起电话，拨通。
“喂！”对面的人是老W，他说：“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单子啦！”
“我知道。”斑马无奈的抓了抓头，说道：“今天不是说好要去接安儿吗？”
“接安儿？”老W顿了顿，骂道：“是明天啊！明天！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记错？”
“明天？”斑马苦笑，说道：“明天就明天吧！反正总要来的。”
挂了电话，斑马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露出一个小缝来，看着头顶烧着的火球，他说：“大概明天的天气会稍微好一些吧？”
恍惚之间斑马在那些透过指缝的强光里看到了闪烁的黑点。
“大概是有乌鸦飞过吧？”斑马这样想。
……
四年很长，大概可以长到把一个普通人训练成优秀的杀手，也可以让一个爱做梦的小女孩长成少女。
这位少女现在就站在一栋破旧的房子内，房子里有一个诡异的游泳池。
似乎是和当年差不多的场景，不过游泳池里的鱼从一小群变成泱泱的千百只，它们身上的丝带也从只有红蓝两色，变成了红尘黄绿青蓝紫七色。
蕾雅站在少女的身手，手里拿着两把自动手枪，她问：“四十发子弹，能打中几条红色带？”
少女束起马尾，问道：“命中多少算合格的毕业成绩？”
“三分之二。”蕾雅笑笑。
“那目前为止的最好成绩是多少？”少女接过枪，熟练的上膛。
“四十发子弹，四十条。”
“……”少女沉默。
“山外有山。”蕾雅说道：“别太自信了。”
“是鬼手爷爷的成绩吧？”少女问道：“她用了多长时间？”
“十分钟左右吧。”蕾雅思索了片刻，这么说道。
“呼~”少女一边深呼吸、一边把枪举过头顶，闭眼、睁开，双手放平、枪口微微朝下。
扣发！
中了！
事实上第一枪是最简单的，之后的鱼儿们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会变得混乱至极，子弹有限制，自然不可能用乱枪打鸟的方式，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可不单单就是瞄准那么简单了。
15秒后，第二发子弹射出！
又中！
扣发、又中！扣发、再中！扣发、落空！扣发、落空！扣发、中！
五分钟，有27条鱼被子弹开膛破肚，猩红在水中蔓延开来，少女放下枪，说道：“合格了吗？蕾雅师傅。”
“明知故问。”蕾雅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个测试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
“嘻嘻。”少女吐了吐舌头，说道：“形势还是要走一下的嘛。”
“行了。”蕾雅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说道：“去收拾一下吧！你的训练已经完全结束了，待会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那么，蕾雅师傅，我以后还能来这里找你们吗？”少女问道。
“当然可以，但记住……千万不要用杀手的身份。”蕾雅说：“还有一点，从今以后就不要在叫我师傅了。”
“好的，蕾雅姐姐。”少女将黑色的束发带解开，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间。
“去吧。”蕾雅挥挥手。
安儿走出破房子，虽然是正午，但今天的阳光要比平时的温柔很多。
“大概是要下雨了吧？”安儿笑笑，抬头看着藏在乌云后面的太阳，忽然天空之中传来几声啼鸣，安儿的眼神追随过去，她看见几只白色的海鸥悠然的、轻盈的飞向海平面，直至消失。
第三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