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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海拔降低,可见的积雪越来越少,白色的原野渐渐被绿色的草漠取代。到山麓时,已经完全是野草的天下。
一条由牲畜踩踏而成的土路随地势向山下蜿蜒,一人骑马行在这条土路上,那人便是大龄青年吴谋。
在为时不短的骑行中,吴谋心中的忐忑已经减轻了很多。只是胯下的马鞍太过硬实,磨得他大腿根部肿胀疼痛,很不好受。虽是游戏,但这也算是吴谋出生以来第一次骑马。他学东西很快,在学完一个简单的面向玩家的教程后,吴谋就获得了骑马的技能。
马是在雪原镇上买的,矮脚马,速度虽不快,耐力却是上佳,很适合走这种崎岖的山路。
他的“出生点”就在雪原村附近,雪原村则是他抵达的第一个人类聚居点。吴谋到时,村上人正盛传距镇子十几公里的一座林场旁边的雪鼠酒馆遭到袭击,无一人生还,而一个名叫“雪鼠”的通缉犯据说最近也在那附近出没。
吴谋认为这些传闻大概是个什么支线任务的线索提示,本欲尝试,却没能发现任务的触发条件。
话说回来,吴谋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这个游戏的系统。他在游戏中的视角是第一人称的,跟现实世界差不多,触觉、味觉、视觉、听觉、嗅觉都具备。游戏开始后吴谋再也调不出来装备菜单,其他本应在游戏出现的一些提示物,如血量槽、状态栏、罗盘地图等,都没有在他的视角中出现,也不知能否以某种形式调出。
换而言之,吴谋就像是活动在一个与日常情境迥异的现实世界。这种体验与他以前玩过的VR游戏完全不同。
“不能用以往RPG游戏的经验来衡量这个游戏”这样告诫自己的同时,吴谋心中渐生兴奋。他没想到这部还没有正式上市的游戏所营造的氛围能与真正的现实不相伯仲。
沉浸在新鲜感中,吴谋几乎要忘记自己登入这个游戏的目的——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抵达雪原村没多久,他就接受到了来自小夕的消息(消息以语音的形式直接出现在他的耳畔):去宁溪镇。
“宁溪镇啊……就是这里吗?”
一段漫长的旅程后,大龄青年吴谋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首先入眼的是一排石制围墙,层垒的石砖上覆着大片青苔。石墙之后,能够看见林立的烟囱,建筑的房檐,以及处于整个城镇正中央的钟楼——看起来像是教堂的一部分。吴谋脚下的土路穿过围墙正中的拱门,探入城镇,他看见一条小溪由西向东贯穿了整个小城,一驾水车处于小溪入城的水口,吱呀吱呀地转动着。
拱门的前方,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宁溪镇”。
吴谋骑马进城,街上人烟不多,几个穿着旧衣服的人站在街道角落里,怅然若失,更多的人形色匆忙。没有人顾及到穿着打扮都不那么寻常的吴谋。
吴谋滚鞍下马,不小心踩到路面上的积水,溅了一小腿。
正懊恼时,忽有一匹快马跑过,马蹄踩过水凼,水溅了吴谋半身。
大龄青年吴谋哭笑不得地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和裤子,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该和游戏里的NPC发作。
绝尘而去的快马身形俊美,让吴谋身边的矮脚马自惭形秽。马背上的骑手身着白晃晃的轻甲,外面披着一件绿色的罩袍,身后背有一面筝形盾,盾面上绘着类似于领主家徽的东西——一只扬蹄的白色独角兽。
“滚开,乡巴佬!”
虽然已经跑出很远了,骑手还是扔下了这么一句。过了一会儿吴谋才意识到乡巴佬说的就是自己。
吴谋看看自己的穿着,也不知哪一处细节会让别人把自己看成是乡巴佬。
“你不要命啦?还在那杵着!”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把吴谋拉到一边。
吴谋看了看身边的农夫,再往骑手跑得不见踪影的方向望望,问道:
“他是谁?”
农夫没有回答,吴谋看着农夫的眼睛,又问了一句:
“你又是谁?”
农夫拈起自己肩膀上枯黄的草梗,拍拍衣服,激起一身的灰。他无视了吴谋第二个问题,也没有直接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在那自言自语:
“看来是没有安生日子过咯……也不知那个王子大人哪来的兴致,要到宁溪镇来驻军。”
嘀咕完,农夫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谋在路边找了个卖小食的摊子,想寻个位置坐下。摊铺的老板带着做生意的笑容跟吴谋打招呼:“客官,坐坐坐!”
吴谋于是“坐坐坐”,虽然是游戏,在商人殷勤的笑容面前吴谋还是不好意思什么都不买。于是他顺嘴问道:
“你这边都有什么吃的?”
这话似乎正中老板下怀。老板十分热情地向吴谋推荐了一种叫“烤猪肉饼”的东西:用带铰链的铁板把裹上蛋汁和面糊的猪肉夹住,再将铁板加热。
烤了一会,老板打开铁板,铁板的一面黏着扁圆的猪肉饼,他在外露的一面刷上薄薄的酱汁。
烤猪肉饼的香味激起了吴谋的食欲。
“好嘞,一共是六枚铜币。”
收到钱后,老板将猪排饼盛在木盘子里,递给吴谋。
没有刀叉一类的东西,吴谋看看身边的食客,大家都是直接用手拿着吃。
吴谋忍着烫,用手送猪排饼入嘴,舌头尝出了猪肉的味道,面糊加蛋清所烤成的焦皮也带来了焦脆的口感。
在游戏里亲身吃东西,也是吴谋从未有过的体验。
边吃猪排饼,吴谋边在脑中整理一直以来的情报:
1.他以兼职测试员的身份,用一个名为“mental wanderer”的vr终端进入了游戏;
2.游戏名叫《博望岛》,貌似还未正式开服,应该是所谓的内测阶段;
3.进入游戏后,唯一一次收到人工智能小夕的指示是让他去一个叫做宁溪镇的地方;
4.他对游戏系统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应该按照什么样的原理去行动;
5.在被溅了一身水后,他正在宁溪镇上的一个小摊上吃着“猪排饼”。
6.在游戏世界里待的时间,快有两天。换算成现实中的时间大概不到一个小时。
7.在得到小夕的指示之前,不知道下一步的行动。
吴谋叹了一口气,“猪排饼”吃完了,没事情可干。他回想起刚才农夫说的那句话,叫来了老板:
“老板,你知不知道镇上人说的驻军是什么意思?”
卖猪排饼的老板用瞧稀罕物件的眼神盯着他,说:
“客官,您是当真不知道吗?”
“我真不知道。”
“呃……看来客商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吧,如果是这样那就难怪不知道了。”
吴谋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他端视正吸溜着鼻涕的老板,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好吧!”老板见暂时没有什么生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客商您也知道,咱宁溪镇地处北地边疆,与那世世代代居于北部雪原的猛犸族人相邻,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从去年冬季以来,边哨时常有目击猛犸部族南迁的报告。”
“这事可不能小看,谁也难保那些野蛮人南迁之时不会沿途劫掠,因此,镇长大人为保本镇安全曾向距离最近的白鹰堡领主请求过驻军,但不知为何竟然吸引到远在王都的王子大人亲临……”
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似的,眼前的猪排摊老板滔滔不绝。
“……所以,大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到了镇上,近些日子他们筹措辎重,侦察敌情,城里也就显得乱糟糟的。”
说完后,老板便沉默了。他低下头去摆弄桌面上的厨具,传达出对话结束的信息。
“这样啊”吴谋回了一句。多说无益,多留也无益,他重新回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