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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舜心不在焉地监视着坐在地上的琴鸟，手里掂量着术式“击雷”产生的那团青光，开始寻思下一步该怎么行动。而琴鸟在听到他说出“千言之女”这个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狐疑的目光不住地在周舜和被周舜扔到一边昏迷不醒的千舌雀身上切换。
“这家伙实力有点不对劲……协会里押运被捕黑术士的人应该是隶属缉拿机关的才对。我跟这帮家伙也不是没打过交道，这帮轻轻松松就可以撂倒的家伙里什么时候冒出这种角色来了？”琴鸟感觉自己额头冒出了冷汗。
周舜看了看手里的击雷，若有所思，正打算撤掉术式，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把目光再次投到琴鸟身上。琴鸟脸上的表情很细微地变化了一下，被他盯得浑身发凉。
“呵，就猜你不老实。”周舜冷笑一声，挥手就把击雷照着琴鸟脸上拍下去。他说动手就动手，发现琴鸟背地里在搞小动作就压根不给他用出来的机会。琴鸟脸色顿时大变。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忽然大作，有某种庞大的东西乘机从背后向着周舜扑来。听到动静，周舜也不惊慌，很快作出反应。原本打算用在琴鸟身上的击雷留在自己手里，同时扭身一个翻滚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周舜这么一闪避，原本对着他的后背袭击过来的东西面前就剩下琴鸟了，从那东西扑过来的骇人声势来判断，他并不像是能够及时刹住车的样子。
眼看袭击者就要把琴鸟再撞断几根骨头，琴鸟从口中猛地迸出一个音节。他强行驱动了刚才偷偷用无声技法咏唱到一半的术式。一只由土石组成的巨大手臂从原先周舜所在的位置破土而出，虽然因为术式的发动不完全，构造出的只是一个不能活动的雕塑，但是临时用来充做盾牌也足够了。
一声巨响，袭击者狠狠撞在巨手上，止住了攻击的去势，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出一步。而被他撞上的巨手赫然裂开了数十道巨大的裂缝，然后碎了一地。
这种由土元素组成的构造物能够截停高速行驶的汽车，强度可以比拟军用设施规格的混凝土，结果还是被袭击者一下撞碎，可见对方冲击的力量有多大。
然后，在袭击者退出一步，还没完全找回平衡时，第二声巨响响起。这次是周舜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留着的击雷砸到了他的身上。
巨大的冲击顿时把他打离地面，那个魁梧的身影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头朝下栽在公路上，居然发出了坚硬的石块互相碰撞的声音。周舜好奇地看着那家伙，他身高约有一米八，穿着的宽大黑袍遮掩不住魁梧到极点的体型，他的头颅和手臂都紧紧缠着白色的布匹，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裸露的皮肤。
黑袍人落地之后立刻爬了起来，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这家伙，不是人类吧？”周舜指着那黑袍人说道，“感觉上像是傀儡一样的东西。”
他说话的对象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公路旁边的黑衣女子。在女子身边，另一个穿着黑袍，但是身形比起被周舜打飞的那个要显得纤瘦许多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待命。他的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
周舜眯起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发现对方手里抓着的是千舌雀。
“嗯？”
他扭头看向自己放置千舌雀的地方，果然那个位置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刚刚在黑袍人偷袭他的时候，那家伙的同伴趁机带走千舌雀。动作快到连周舜对此都没有任何察觉。
“又是剧团的人吗？……怎么打翻一个来一个？”周舜疑惑地想着，“不过也算是好事，多少省了自己去找他们的时间。”
黑暗里看不清那女子具体相貌，隐约看到她穿着长裙，身后似乎背着外形像是棺材一样的巨大物体。琴鸟擦去脸上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素材收集齐了么？”他问道。
“都收集齐了。”女子回答，声音像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她走到光亮与黑暗的分界线前，伸手从背后背着的东西中抽出了一个圆柱形的大玻璃罐，扣在地面上。玻璃罐里灌注着淡黄色的清澈液体，在液体里，七十二条舌头拖曳着长长的血丝游动着，像是奇形怪状的鱼群。
周舜手上青光明灭，击雷的术式早已积蓄完毕，他有把握打倒新来的女子和她的两个帮手。可他犹豫着，并没有出手。周舜感觉还不是时候。
假如他想的没错的话……
“你不是想要亲眼见到圣灵吗？”琴鸟笑着说，面朝着周舜，在黑袍人的护卫下一步步向女子的方向退去。
“我们的祭司大人可以让你如愿哦！”他指了指那女子说。
即使是与同一个邪物签订契约的黑术士，他们的地位也不是完全一样的。有的黑术士仅仅是作出简单的交易，和邪物是纯粹的客户关系，他们的契约几乎不存在持续效力。有的黑术士成为邪物的信徒，为它们在世界上长期效力，相应的，他们所获取的力量与恩赐也更大。
在此之上，愿意抵押更宝贵的东西为代价，亦或是被邪物所中意的人选，他们能够成为与邪物直属联系的祭司。祭司遵循邪物的意愿行事，他们的精神直接接受神谕，能够随时呼唤邪物将力量投影到现世。祭司的主要职责是主持大型的祭祀活动以及招纳优秀的信徒。
无疑，现在前来的女子就是千言之女的祭司。
“圣灵岂是他想见就见的？”女子冷笑，悦耳的声音显得冰冷，饱含杀意。围绕着她周身的黑暗蠕动着，仿佛凝聚成了实质，庞大的魔力涌现，却并不是来自女子自己的体内。
这就是祭司的恐怖之处，他们可以随时呼唤邪物的力量投入现世为其所用。哪怕女子本身的能力还比不上琴鸟，她现在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琴鸟远远不能比拟的。
庞大的魔力令周舜猛然色变——那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由“灵”所施展出的磅礴大力。
焚风呼啸，女子身后的黑暗中凿开了巨大的风穴，带着硫磺气息的风从中吹出。风穴中浮现出巨大的影子，那令人恐惧的形体生着千面，每面又似有千口千舌。它旋转着，彷徨着，发出的声音像是百千亡魂的喃喃低语重叠。
重叠的低语直接回响在周舜的耳畔，仿佛那东西是直接凑在他的耳边说话，低语里混杂着上百人不同的声音，它们语速快慢不一，声调带着失真的差距，但是却又让人感到能够清晰地听明白它话语的每一个细节。
——千言之音。
周舜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刹那间掺杂在呓语中的术式便咏唱完毕。大地崩裂，周舜脚下瞬间陷下直径五米的巨大洞穴，深渊无底，黑暗的尽头亮着暗红的火光，恶臭的热风卷着火星从洞中吹出。
骤然的失重感让周舜一惊，下一刻，一只由燃烧的烈焰组成的巨手从洞中伸出，一把牢牢握住了周舜的身体，把他狠狠拽下深渊。洞口随即爆发出巨量的火星与烟尘，等尘埃散去，路面上只余下一个浅坑，坑里的泥土燃烧着，冒着黑烟，无底的深渊已经像一个逼真的幻觉一样彻底消失了——和周舜一起。
“没有人能够抵抗圣灵的神力。”女子的笑容带着司空见惯的冷漠，“我们离开吧，仪式快要开始了。”
PS：吃我奈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