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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钻出黑色的轿车，在两名特警的带领下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公寓楼。
公寓楼前大约七十平方米的一块区域被黄黑相间的警戒带隔离了起来，里面搭起了三四个巨大的帐篷。帐篷里亮着灯，但是没有透过墨绿色的厚实帆布照出影子，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内部的情况。
隔离区周围停放着没有标记的黑色卡车，这是协会的车辆；此外还有数目超过十辆的不同规格和功能的警车，警笛不鸣，警灯不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员不断地把黑色塑料袋包裹的物件从帐篷里抬出，现场却看不到一辆救护车。
李建心中一沉。
在核对了胸前佩戴的协会工作证后，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到一边，把李建让进了隔离区。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不安的寂静中塑料袋摩擦的悉悉索索声竟然显得格外刺耳。
李建撩开帐篷的门帘，帐篷里白炽灯投下晃动的光芒，地上排列着鼓鼓囊囊的黑色裹尸袋，有大有小。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李建问道。他转过身，他所在的帐篷里安置着的裹尸袋约有十二具，旁边还有同样的三个帐篷。他看到其他的人员仍在不断地进出公寓，进去的时候一人带着折叠成一团的黑色包裹，出来的时候，两人抬着的袋子中便填充了东西。
“如你所见，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屠杀。”蹲在帐篷里，端详着一具尸体的执行官回答道。
“根据术式回溯测验和社区里提供的监控录像来看，凶手在晚上七点左右进入这幢公寓楼，那时住户基本还都在家吃晚饭。凶手封锁了公寓楼的大门，然后花费了约两个小时的时间，从下至上挨家挨户拜访过去，当时位于公寓内的七十二名住户无一幸免。”执行官平淡地说。
“晚八点四十分，一名住户回到公寓，发现打不开楼门。他通知小区的物业人员联系开锁公司。当他们离开公寓楼下前往物业办公室的这段时间里，凶手带着战利品离开作案现场。九点十分，住户和前来的锁匠来到公寓楼，发现楼门可以正常打开了。开门之后，他就看见七十人份的血液从楼梯层层流动滴落。目前几名证人在警局接受心理医师的治疗。”
李建神色震惊。眼前的执行官依然波澜不惊地继续叙述：“近日被抓获的0031号黑术士应该与这起恶性事件脱不了干系。原因……就是这个。”
他站起身来，让李建看到尸体的情景。
黑色的裹尸袋的拉链扯开了一条口子，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庞。尸体神色扭曲，像是临死前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或惊吓。尸体的下颚脱开，嘴部被撕裂出可怕的缺口，在暴露的口腔和喉管中，舌头已经被利器连根割除了。
七十二名遇难者，悉数如此。
“天牢方面已经暂缓对0031号黑术士的处刑程序，等押送抵达后即刻进行二次审讯。”执行官说。
“千舌雀在昨日凌晨两时许被捕，在今日下午六点被押送至天牢。这次事件在晚七点发生。”李建说，“他的作案地点与这里隔着将近半个城区，作案目的与特征相仿，但是凶杀手法不同……”
他猛地一怔，想起来什么。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执行官说。
“在A1、A3区发布C级警戒，通知支部所属的缉拿机关。协会将全力搜查‘剧团’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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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之女？”周舜疑惑地重复着，想从脑海里找出与之相关的信息。
可情况却不容许他细细思索了。
前方的光熄灭了，只剩两百米外一对路灯依然明亮。
押运车忽然剧烈地颠簸起来，以七十码的速度忽左忽右地弯折，时速却一路强行飙升，眼看要突破一百二十的红色标记。
“怎么了？！”周舜喝道，扶住座位，在晃动的车厢里保持平衡。押运车仿佛变成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剧烈抖动，上下摇晃，像是平整的路面突然间变成了乱石铺成的滩涂。黑暗中的路面凹凸起伏，像是暗礁拔地而起，隔着车窗甚至可以看见晃动的模糊黑影从土地中浮现，逼近疾驰的车辆，稍一接触便刮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转眼间，疾驰的押运车便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无数次的猛烈撞击，每一次撞击都让重量超过三吨的车体剧烈颤动起来。金属与混凝土块相撞的巨响接连响起，车窗碎裂了，失控的车辆磕磕绊绊地顺着公路向前猛撞，车身不断擦出的耀眼火花与明灭的车灯隐约照亮了黑暗中隐藏的东西：那是无数支从土地中伸出的巨大手臂。
高速公路上不知何时响起了仿佛千百人合唱的恢弘颂歌，颂歌中的古希腊语描述的是泰坦攀上奥林匹斯山的宏伟神战。
身着考究礼服的男子站在公路中央，面对着迎面撞来的押运车，恢弘的合唱声从他一人身上传出，四面回响，路灯的橙黄色光芒照在他身上。看到这个男子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所立之处就是他的舞台，舞台四面的黑暗里都坐满了他的观众。
一头柔顺的淡金色披至双肩，俊朗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清澈得像是宝石。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长期训练出的完美优雅。他微笑着，将歌声带入最终的收尾。
两排巨臂从公路两侧升起，像是对迎面而来的贵客夹道欢迎，却带着鼓荡的风声扣压而下。黑暗中爆发出了刺眼的火光。沉重的押运车像是巨人手中的玩具一样被拍在路面上，破碎的车胎向着四面崩飞，驾驶室被压成了扁平。紧接着它又被举到空中，转动摇荡，六只巨手争抢着它，衬着钢板的车身却像是纸壳一样在它们的力量下被撕裂。裂开的铁壳里突然有身影从缝隙中抢出：周舜扯着半昏迷的千舌雀脱出。然而巨手扯住了千舌雀的囚服，把他从周舜手里抓走了。
暂时顾及不了千舌雀，周舜踩着拼命作出抓握动作的巨手指尖，一跃十米，落在了巨手的攻击范围之外。
他注视着眼前的敌人，视线落在了对方礼服胸前的血红徽记上。
剧团。
来人鞠躬行礼，又展开双臂，像是要听到周舜为他的表演发出掌声。他期待地看着周舜，回应他的却是周舜投来写着“关爱傻子”的眼神，他只得收手，看起来并不尽兴。
“尊敬的先生，晚上好。我是琴鸟。”黑术士欢快地说，用的居然是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
“You can speak Putonghua？”周舜奇怪地问。
“这只是圣灵给我的一点小小的恩赐，我不需要学习也能很容易地成为万语通。”琴鸟说，他的嘴巴没有动弹，说话声却从他胸前传来。琴鸟解开礼服，露出自己的胸膛。他的胸腹上生长着蠕动着的数十张嘴唇，位于他胸前的一张嘴唇开合，发出了说话声，透过空洞的唇舌能够看到他的脏腑在胸腔里搏动。
“…………”一回生，二回熟。跟千舌雀打过交道之后，周舜对这帮黑术士的德性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然，周舜是不会知道的，如果几天前那个警察听到琴鸟的声音，他倒是很可能认出这个声音就是打电话报案的那个醉鬼的声音。琴鸟是一个好演员——无论在舞台上，还是舞台下。
“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从贵协会的手中接走千舌雀。这两天他还真是承蒙你们照顾了。”琴鸟热情洋溢地说，“虽然这个无能的家伙老是拖剧团的后腿，但毕竟也是我们重要的同伴。嘿，有时他可是我们中必不可少的一份子呢！”
“重要的两名角色已经到齐了，那么……碍事的走卒就给我退场吧。”琴鸟从腰间拔出细长的西洋剑，剑锋颤动着，轮流指着周舜前胸、脖颈、头颅的要害。琴鸟的微笑陡然冰冷起来，杀机已现。
斩尽杀绝，就算已经夺回了同伴，自始至终他就没考虑过留周舜的命。
“我的任务，”周舜歪着头说，“是把一个黑术士押送到天牢呢。”
“可我不打算再多押一个。”
周舜眼中一闪即逝的冷光像钢针一样刺痛了琴鸟，琴鸟冷笑着向前欺近。
针锋相对的杀意爆发了。
PS：不好好写章节名系列（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