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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假如千舌雀作案这么隐秘，那么我们是怎么发现他的？”周舜想了想，感到有些好奇。
“这就是他在狩猎时遇到的不可控因素了。”李建说，“目击者。”
无疑，千舌雀狩猎的地点和时间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江畔的那一段步道没有布置摄像头，与其相邻的是位于较高处的公路且一侧并无人行道，这使得这段景色尚可、位于市内却少有游客的步道成为当地情侣青睐有加的胜地。而千舌雀一般选择在凌晨两点之后，在这个时间几乎不会再有其他情侣出现，而即便被偶然看见，伪装成受害者男友的千舌雀也不会受到太大怀疑。
但是总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三天前的凌晨，上海的警局接到了一个从公共电话拨来的报案。一个醉汉语无伦次地说他亲眼目睹了江畔的一起谋杀案。他觉得他看到有一个男人把他的女伴给分尸了。这个惊慌失措的人很快就挂断了电话，警局后来也没有查到他的身份。
半信半疑的警察去现场转了一圈，那时的步道已经空无一人，也没有发现有血迹或者明显挣扎痕迹出现。
但是他在附近发现了理应不会在当前这个季节出现的东西：冰。
步道上靠近江边的一片地面上凝结了冰晶，在温热的气温里有些许融化迹象，显然是不久前才出现的。警察感到有些奇怪，他猜不到这东西是怎么生成的。他走到那地方，打开手电筒，低头查看江面，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江水上零零散散地漂着一块块的人体残骸。
毫无疑问，千舌雀是仓促离开的，他没有来得及像往常一样把尸体粉碎之后再处理，只是草草地把冻裂的尸体抛入江中。
负责分析的法医感到匪夷所思，他们想象不出为什么嫌疑人要用液氮毁灭罪证。而且从下颚和喉部的残骸来看，受害人的舌头被人用难以想象的方式取走了：不是用刀割去，居然像是生生撕裂下来的。
这件离奇的凶案立刻被通报给了协会。协会在送来的残骸上检测到了术的痕迹，事件定性为有黑术士参与。协会全面接手此案，人员监视、术式观测、逆向还原……各种手段之下，千舌雀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他原本曾是华人术士，在内陆的术士结社留有记录。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的生平档案几乎都被协会挖出来了。千舌雀以0031的编号被列上正式的通缉列表，执行官周舜接到任务，抓获了这个满手血腥的黑术士。
千舌雀的作案动机简单却又匪夷所思，常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要以拔舌这种残酷的方法杀害这么多年轻女子，可他只是在理所当然地使用他被赐予的特权：他可以通过移植他人的舌来夺取他人的声音和力量，受术者的死亡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副产物罢了。
黑术士没有道德和人性可言，他们心智中属于人的那一部分往往在和邪物签订契约的时候便抹除了。常人对他们来说只是资源和材料，可以被随意消耗。正如他们对于邪物来说只是工具和储粮一样。
悲哀的“人”，但是不值得被同情。
周舜突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件东西。他刚刚发现面前的桌上还整齐地摆着十来件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手机、羽毛笔、戒指、吊坠，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奇特东西。这些是从千舌雀身上搜查出来的物品，有一些还是添加了术式的道具，协会在取证的时候把它们放到这里来了。
周舜从中拿起的是一张黑色的卡片。它看起来像是普通的会员卡，正面印着一个剧团的名字，标志是有三个抽象的红色嘴唇图案构成的徽记。这张看似普通的卡片内部却附着着复杂的术式。
翻过来，背面只有持卡人的姓名、照片，以及表示千舌雀职位的词语：Bass。照片的外框是繁杂的红色线条组成的诡异花纹。
看久了，那血红的线条居然缓缓蔓延到照片上，像是血管一样侵蚀着千舌雀的脸颊，血管有规律地搏动，甚至像是要凸出卡面。周舜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把卡片丢回桌上，卡片的图案又恢复如初：“这就是他的契约物吗？”
“对。”李建说，“不过不清楚和他签订契约的是什么邪物。”
周舜点头，他现在对此没什么兴趣了。“晚上那家伙的押运任务好像还是我的，又是夜班，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啦。”他对李建摆摆手，打算离开。
“等等，周舜。”李建发话了，“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哦？”
周舜伸出去摸门把的手停住了，他没有转身：“是关于抓捕千舌雀的事情吗？”
“不，和那家伙无关。我想问的是你的事情。”
李建沉声问道：“你加入协会，成为执行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良久的沉默，然后周舜笑了。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因为‘兴趣’呀。”周舜回答，“我只是因为我想去当执行官，所以我才去当的。”
“周舜！”李建低喝，“别打诳语！我是你蓬莱学院的同学，你四年的朋友，也是那次事件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
“什么嘛，幸存者。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呀。”
“我的目的很单纯。在黑术士里有我想要见到的人。协会是歼灭黑术士的组织，执行官是负责歼灭黑术士的职业。想要及时得知关于黑术士的行迹和动向，最简单的方法自然就是加入协会，成为一名执行官呀。毕竟想要获得直面黑术士的最大概率的话，还有什么比得上成为战斗在最前线的执行官呢？”
周舜补充道：“而且想要积累实战经验，让自己的实力尽快变强的话，成为执行官不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啊。要是没有强大的力量，直面那个人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呢。”
“你想见的黑术士……是谁？”
周舜脸上浮现出笑意：“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那率领着八大龙王眷属的后起之秀；离王座最近之人；被冠以龙王称号的伟大黑术士；在三个月前发生的天渊之战中，以一人之力让七御使陨落其四的黑暗巨擘啊！”
黑暗中，周舜双眼里像是有火光蹿动。他背对着李建，可那身影却突然显得那样令人恐惧。李建下意识里猛地后退一步，后脑重重磕在了观察窗上。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想要再见到我的哥哥一面，然后亲手宰了他。”
周舜平静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