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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比斯特帝国帝都-加奈冬宫
冬天的岗比斯特帝国遍地风雪,狭长的疆土像一片坠落人间的白羽。冰寒的碎絮伴着窸窸窣窣的微声轻轻落下,积地很厚。
雪神的巨手极其轻易而任性地抹去很多无趣的建筑,连同帝都中罪恶丑陋的街巷和宏伟肃穆的皇宫一同被掩盖,永鸣的柏克宁钟塔从雪中探出半个身子,顶着沉重可笑的白羊裘帽,划破时空的幽咽呜鸣像城市上空的幽灵,回荡……一片莽苍白雪下,连拥挤的帝都都变得空旷辽阔起来,只有加奈冬宫的彩漆和金顶错落,点点灯烛映射璀璨的琉璃灯盏,像海洋里的一群磷虾,像夜空中的一片繁星,那里的贵族耸搭着慵懒地肩膀,眯着眼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和华贵的油画雕塑前,金碧辉煌的珐琅大厅和奢侈精美的金银餐具也不能让他们关注分毫,一个游离的眼神就会有年轻貌美的处女用酥胸顶着托盘将烤软的白面包和香甜的牛奶献上,帝国无数的艺术家云集而来,在此上演着日夜不息的歌剧。在这个酷烈的冬天,边疆的烽火尚未平静,城外饥寒交迫的贱民在哀号,城内的演说家跳到石像上大声宣扬他们的理念,祈求贵族的关注的采纳。而加奈冬宫里,远离世俗的高贵存在听不见一丝杂音,这场荒诞奢靡的盛宴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身为帝国的子民,一生中不能不去一次帝都,去了帝都不能不去瞻仰一下加奈冬宫。相比于岗比斯特在战火中建立的巍峨宫殿,传承于古老光辉帝国的加奈冬宫更满足贵族们的嗜好。就像那些历史悠久的大贵族所不齿所嘲笑的那样,如今的皇宫不过是那个独裁者森冷的巨大王座罢了,充斥着粗犷和野蛮气息的建筑风格,就像是挖到金矿一跃混进上等人的强盗屠夫,依然膜拜着四肢和刀剑的力量。
承载了这份高傲的加奈冬宫冷漠地拒绝一切粗暴低贱的玷污,却热情地对着同样肮脏的贵族解下华贵的衣袍。殿里温暖如春,宝光熠熠,重重殿宇隔断的马车房门口,醉酒的赌徒扯住贵族仆役的衣襟,掏出全部的家当要买一马车的光明,被赶来的宪兵拳打脚踢丢尽了寒风中的小巷,顺便搜走了身上所有的钱财,一个子都没放过。
一个风尘仆仆的落魄黑衣传教士从冷寂的巷弄中独自穿过,小声咒骂嘟囔着,破破烂烂的黑色披风兜不住那张自带嘲讽的英俊脸孔,完全看不到正常神父的慈祥和友善,不管谁看着都会觉得是混进修道院勾搭贵女的小白脸。看见路边阴影里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躺着一动不动,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下意识地蹲下来检查。
落魄的黑衣教士有着嘲讽的俊脸和优雅的身线,肃穆的教会腔却像个沉稳的老年神官。“唔,只是一些外伤,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在雪地里躺了太久看样子快要冻僵了。迷途的羔羊啊,看在神的份上我会帮你一把的。”落魄教士慢慢扶起衣襟扯散的醉汉,活像一对逃难出来的贫民。教士看着那醉汉一脸满足舒适的微笑嘴角摇了摇头,看来低温带走了太多的体能,已经踏在抑制期的警戒线上,如果不及时救治就会像他曾经路过的村庄里那样,变成一具赤裸微笑的冻尸。也许是因为教士一直赶路,温热的手臂唤醒了醉汉的冰冷肢体,迷糊中醉汉无力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口中含混地咕哝着好热。
“你……”教士看着醉汉放弃了缠结的纽扣抱着他的手臂咬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就不该管这事的。”教士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块坚硬的面饼撕下一半塞进醉汉的嘴里,不爽地看着醉汉把粗饼咀嚼咽下,还一脸不满足地到处摸索,于是又从剩余的半个面饼上撕下一大半。“虽然我很想说众生平等,但我也真的饿了。”望着醉汉终于满足地放手,教士将最后剩下的一小块面饼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把醉汉拖进了附近马厩温暖的草堆里,摇摇头站起身来。
“我想我需要一座大教堂……”风雪中黑衣传教士的背影有点单薄,却有着流淌淡淡金光的轮廓。
岗比斯特帝国边境-阿贝尔冰原
天青色如凝铁,寒风利刃抹喉,身形模糊的少年压低帽檐对着手轻呼了一口气,拖着一架装满猎物的沉重雪橇穿行在在齐腰深的雪中,在苍茫的雪地上画出一条凌乱的深痕。
几只皮包骨头的斑秃饿狼艰难地跟在雪橇后面,久久不肯离去,浑浊的眼中充满凶狠,绝望,怨毒,还有……渴望。可它们瘸腿的病躯时刻嘲讽着它们的野心,摧毁着它们残存的希望,它们不敢,它们不能,它们只能祈祷少年的施舍,一截肠子或是一团膀胱,因为那个少年比它们更有狼性,那是阿贝尔冰原上的魔王。
日日夜夜游荡在阿贝尔冰原上的堕落之原罪。来自于数以万计的食尸鬼中,那些挣脱了名为罪血印记的散魂神咒,从而恢复清醒的强大邪恶存在,与那些在大陆上犯下骇人听闻事件的顶级魔法师一样,被称为魔王。
也许少年也是这样一个存在,某个特殊的存在。
苍凉的阿贝尔冰原从来没有腐肉,所有死去的东西一离开火堆就会变得像铁一样坚硬,而被撕咬过的伤口会保持着绽开的形状,狂暴,冷漠,挂着血色冰棱变成水晶一样的艺术品。所有冰原上的存在都知道,只有掌握了火焰的人类才能融化储藏的食物,而冰原上的其它生物,都只能每天亲自猎食,至于没有了猎食能力的生物,等待它们的只有冻死饿死,或者被其它猎食者猎杀果腹,说来残酷,这其中,不少都是它们曾经的同伴,毕竟……在阿贝尔,浪费食物是最可耻的事情。
少年在苍郁背景的雪地里蹚了很久,一直走到轮廓散淡融入永恒的冰雪荒原,走到风声渐歇,久违的火阳在厚密的云层缝隙间露了个面,金色的光芒照耀过去,雪橇上雕像一样的尸块闪现着梦幻般的瑰丽光泽,金红色的剔透用一种冷冽残酷的方法昭示着冰原之上独有的野性和真实。
把低垂的帽檐往上拨了拨,少年回头盯着最瘦的狼看了会儿,自靴子里抽出一柄金色有光泽的奇形十字匕首,从离得最近的猎物上“叨”一声剁下一只蹄子扔在老狼面前的雪里。坚愈精铁的冰冻尸体应声而断,让人不得不好奇那柄金色匕首的材质。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或者说仪剑才对,剑开双刃,全长七寸,剑脊无血槽,镂雕金色十字,錾银吞口,含舌藏印,藤蔓花纹交织其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半行白桦木栅栏一样的词句,被刻意磨损,大致只能辨认出一个圣字,昭示着某种逝去的荣耀,那段被肆意涂抹的历史是博学的老者不愿提起的禁忌话题,流转至今大概已经没有人能考证清楚。
少年坐在雪橇上望着略显苍白的阳光发呆,不知道哪来的一阵旋风掀起毡帽的一角,牵起凌乱的黑色碎发,衬着苍白的面容格外显眼,冰冷的眸子带着几分好看的柔媚弧度,不是年少英发的风情,而是惹人怜惜的清新可口,几乎要让人错认成没长开的美人胚子。少年晃悠手中的短剑,并非茫然,亦无深沉,就那么悠悠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短剑往靴子夹层里一插,回头捡起雪橇粗大的牵绳放在看似娇弱的肩上。
积雪没腰的阿贝尔之冬,没有任何牲畜能拉得动雪橇,冰熊也许能做到,但小孩子都知道那是不可驯养的动物,此外大概只有脚掌宽大的冰原狼还能有一定的作用,比如放哨围猎,寻找方向……而如少年这样满载的雪橇想在阿贝尔的雪地里“乘风破浪”,犁开天地一线,便是冰熊也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于神迹了。
最瘦的老狼很快被其它几只饿狼扑杀了,它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残酷凶悍,但是还是阻止不了命运的讥嘲。死前唯一让它感到欣慰的就是咬断了一头狼的咽喉,一头狼的后腿,将死亡的恐惧也带给了这些攻击它的“同伴”。
怒睁的浑浊瞳仁流淌着黄色的浓汁,很快失去温度凝固的尸体依旧仰天长啸,狰狞的牙床,猬立的长毛,染上血液的斑秃皮毛,虽身死依旧震慑地众狼畏畏不前,直到其他狼尸被分食后,一点点敬畏终究挽救不了英雄暮年落幕的凄凉。
咀嚼出每一丝骨髓的骨架残渣凌乱地散落在雪地中,被寒气冰封。
少年并没有为之丝毫动容,按了按厚实的帽檐继续他不知终点的跋涉。
不过是些太过常见的事情罢了。
生和死,在这片荒原上无比贴近。
渺小的存在与天地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