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永远燃烧的灰烬森林,满目冰蓝。
不远处的阿贝尔城城主府,优雅的乐曲从花园中流泻而出,尼斯兰正在陪夫人坎蒂丝品尝一壶来自东阒帝国的七间茶,突然感到整个魔力层面的躁动,接着就有惊天的寒气在他的感知中疯狂拔升,从若有若无到铺天盖地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脖子上的钥匙闪烁着刺目的七彩虹光,尼斯兰一把按住钥匙,猛地站起来望向灰烬森林的方向,脸上挂满惊骇和愤怒。
“哪个混账!居然敢冲击神陨封印?”尼斯兰气急败坏地伸手招来华贵的手杖,在地上一顿,一幅半透明的图卷缓缓打开,随着尼斯兰魔力的注入不断切换视角,很快锁定了寒气聚集的地点。看着那巨大的冰凌长枪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封印尼斯兰抽动着眼角摸了摸胸前的钥匙,“该死的家伙!哪来的混账东西居然强行偷渡,等抓住他我非扒了他的皮做成人偶不可!该死的!”
坎蒂丝轻轻从后面抱住尼斯兰,垂下长长的睫毛看向发光的深渊之匙,轻轻耳语:“我亲爱的英雄你要出征么,我说过,曾经的那些强者们留下的漏洞太大了,神陨封印对人类只能阻挡没有权限灭杀终究是要出问题的,您回来之后一定要和家族好好商量一下,不重新改造封印我晚上都睡不安稳呢。”
尼斯兰稍微平静了点,转头抚摸了一下坎蒂丝柔软的脸颊:“没事的,坎蒂丝,以奥丁丹顿的荣耀为证,我会保护你直到这个世界终结。
“请不要这样说。”坎蒂丝仰着头,眼中充满担忧和爱意。
“在这等着,我去把那个混蛋逮回来。”尼斯兰扫视四周,一座座没有面目的泥像从地面涌出硬化,覆盖丑陋的血肉和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表皮,围绕着尼斯兰和坎蒂丝站成了一队秩序井然的军队。
“看,我的灰烬军团,还有我麾下的各位,很快就会赶去汇合的,安心,在阿贝尔,奥丁丹顿是无敌的。”一尊尊灰烬魔像复归泥土化身融入地面,尼斯兰手持法杖微笑着走进逐渐亮起的定点传送阵列。
“我就在这等你!”坎蒂丝含情脉脉地看着丈夫娇呼。
“好!”随着华贵手杖闪过一串有规律的火光,尼斯兰消失在城主府中。
看着传送阵列逐渐暗淡下来,坎蒂丝的脸色也一寸寸变得冷漠,抬头看向半空中即将消失的半透明图卷,微微挑眉:“波塞冬,么?”沉默片刻,她抬手放出一只信蜂,仿佛忘记了什么承诺,优雅地走进了昏暗的走廊中,像一位阴影的女王。
岗比斯特帝国边境-灰烬平原
“退回去,汝,越界了!”没有感情的声音重重叠叠,像数十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同时吐出玉音,又似来自遥远世纪的吟唱,模模糊糊跨越时间空间而来,传遍无尽苍茫的林海。
某种带着规则气息的力量在沉寂的灰烬森林中流窜,喷发的毒瘴和硫灰一刹那冲破冰蓝的障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一道道巨大的烟尘像是爆燃的火炬冲破天际,将天空搅动出无数破口和漩涡。低沉的吠叫,可怖的巨眼,腐烂的手掌,暗色的紫云,墨绿的浑浊,莫测的幽深,破碎成斑斓的片羽,重新定义了混乱。
一些没古怪身影从泥土中隆出,面无表情地望向半空,又快速变回一滩蠕动的软泥沉入地下。
在那苍穹之上,一个男人静静漂浮着,双手下垂,闭目似寤,无数起伏不定的暗红色线条钩织成复杂的纹路纠缠着他的躯体,像是一团密密麻麻的水蛭扭动着飞速繁殖,红色的血光映照了一片天空,从中能看见世间一切的邪恶与罪孽一幕幕上演。
这一定不是一位崇高的苍穹圣者,而是魔,一尊魔王。
男人有着精致的下巴,海蓝色飞舞的长发,永冻冰海一样的剔透宝石眸子。不稳定的力量从体表散发出去,倾轧着血色的纹路,迸发出越来越可怕的电光。长发和衣袍剧烈地卷动,噼啪作响,又淹没在电光的轰鸣中。不稳定的冰寒能量高速流逝,像概率云一样穿透了致密的血光,发散出一片燿蓝的光彩,好像在灰烬平原不见天日的空中开了一个直达天外的空洞,这片燿蓝抖动着与世界进行着沟通,被约束成接近男人体型的形状,如一座巨大的蓝冰雕像屹立在天地之间,要轰开一切令人厌烦的迷雾。
他唇似刀锋偏冷,笑如水洗寡淡,狰狞的嘴角似在嘲笑世间一切的力量皆为虚伪。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是天地之障,就是神人之隔,不管是森林咆哮血海沸腾,大地塌陷火焰冲天,还是黑电撕裂天地穹幕。眼前一切暴虐的混乱奇景都影响不了分毫。下一秒,他全身的血色纹路爆发出漫天的血雨,在冰蓝的压制下逐渐滞涩,不死心地挣扎着被压回一团,成为脖子上一个血红色的印记。随着锐利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逸散的暴烈寒气收敛消失,却让男人细小宝石般的眼瞳愈发深邃剔透,比埋藏在发丝下的海蓝宝石耳钉更加纯粹。
“时间……到了……这次……没有谁能阻止……”男人化作一道冰蓝的虹光闪烁着分裂成亿万万份突入了灰烬平原的领域。神灵一样的重音变得焦躁、混乱、断断续续,天地间开始充斥压抑的气息,整个天空好像被拉到了地表,从上倒灌下来,将一切注入了灰烬平原某个不为人知的夹层,地下和地表熔岩异常地活跃,引发的地震和喷发掀起一阵阵气浪,金红色的熔浆流淌在林间,在男人的眸中点亮了宏伟的奥法阵列,整片诡秘的灰烬平原像一个拥有意志的邪物,嘶吼着抗拒他的到来。
然而只是一串刺耳的破碎声响起,整个世界仿佛变了颜色,无数看不见的光幕亮起又破碎,灰烬森林的地貌像放映机一样一页页翻开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幅景象。是封印后的真相还是幻觉?消失的蓝色壁障又一刹那从每一处虹光像海浪的波纹一样散开,侵染了一层层不同的世界,形成了一个由跨越无数曲面的小圆组成的巨大齿轮阵图,下一刻每一块蓝色的光斑都散开无数光束彼此联系,各自以不同的频率闪烁,在光束的包裹触摸下,一只不知有多长的冰凌像长枪一样从虚无中形成,一半扎在无数层不停破碎重生的光幕中,另一半在遥远的天穹空洞之外,仿佛是来自宇宙彼端的一道利剑。
长枪的尖端带着黑色的空泡一点点撕裂阻碍,不知道突破了层多少古老可怖的复合能量,插在了一块和最初平静的灰烬森林很像的土地上,只是这里没有参天的巨木,奔走的奇怪生物,只有满目疮痍望不到边缘的无尽黑色土地,和流淌其上的岩浆。
兀地一切冰蓝的奇景化作冰屑被岩浆炙烤成蒸汽升腾,在弥散的白雾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踏出,不屑地瞥了一眼身侧,一只如山脉般巨大布满眼珠的缝合手臂刚无声无息从虚空的阴影中伸出就碎裂凋零成了一朵朵蔚蓝的冰花,一群凶神恶煞的甲虫还在妄想合围就从体中爆出一蓬冰晶摔落在地上化作齑粉。男人无视将身体拉扯出长长虚影的巨大引力,像一枚蓝色的光箭,爆开雾气,斜斜曲折斜向上飞去,眼中那一层层刚突破的界层却越来越远,突然天翻地覆,脚踏实地。
这里是灰烬深渊第二层,真正的灰烬深渊,而不是由神陨封印形成的森林假象。穿越一片空间混乱之地,来到此地,来自封印的排斥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共鸣,来自于所有战斗过的痕迹,有一种与血脉有关的力量在苏醒,这是先辈为人类留下的伟大遗产。
看着痕迹中飘来的光辉汇聚在手边形成咒文,男人并不奇怪突然增幅的力量,露出意料之中的冷漠笑容,一道冰龙破体而出轰向空无一人的身后,冰龙咆哮着冲向一只突然出现黑色的拳头。
一具缭绕黑烟的尸体,一只树根般虬节的拳头,拳头很粗糙,毫无特色地砸在狂怒的冰龙上,竟让那魔王一样的男子第一次被击退。咆哮的冰龙分毫不能阻碍那只黑色的拳头,瞬间就被砸成了四射的晶片接而散作光点熄灭,紧接着就突破了一重重分身般的寒冰雕像砸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冷厉的嘴角流下了一丝淡蓝的血液,那是全身魔力高度凝聚的强者独有的魔血,只是一缕便不啻于普通魔法师冥想数十年的所得。但转过身来的男人毫无在意,抬起的眉角像是一把绝情绝义的天刀誓要斩灭一切不喜之物。
“不死孽,西摩尔果然陨落在这里。”男人终于开始认真起来,如针般凝聚的瞳孔似乎看透了那黑色的诡异强大存在。一阵阵魔力波动往外推送着独有的意志印记,同化了周围混乱的规则,化作一片冰雪之地,一道道光线,人影,武器从寒冷的雪花凝结出来射向男人目光的方向。同时展开的吟唱让冰凌长枪再度从庞大的齿轮阵图中现身。
看着瞬发的冰雪魔法被黑色的尸怪挥手击溃,能够突破神陨封印的禁咒只留下一个立刻愈合的空洞,男人冷漠地漂浮而起,伸开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虚空中,抽出一柄狭长的单刃剑,是白色与水晶般海蓝色,和谐,素净,隐藏着彻骨的杀意,两枚耳坠从发束下脱落,宛若流星坠落在剑刃的凹槽中,升腾起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感觉。高高浅浅的咏唱从天外而来,那是和之前突破的神陨封印相似,却更加纯粹的神威和本源气息。那剑落在空中,风便停了;那剑落在地上,无尽的岩浆便熄了;持着这柄魔刃的男人仿佛间踏过了面前那高耸入云的门槛,一丝探进了神灵的领域。
“不死半神之躯?我便以神器怜染斩你,可好?”男人第一次发问,声音凛冽,微微愉悦的疑问像是寒夜将临最后一缕太阳。
“嗷吼!”那怪尸似乎听不懂任何话语,无意义地吼叫一声向前扑来,脚下冰雪飞溅,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样蒸腾成白色的气流,没有惊天动地的奇景,没有神魔幻影相随,看起来像是一具普通的邪魔……如果忽略它脚下被轻易踏碎的是被神器怜染臻至半神之境的冰雪领域的话。
一道道冰刃拔地而起,像锯齿的神龙环绕交错,卷起通天彻地的冰刃风暴干扰着怪尸的前进,一道道雪白色的长带像舞女的飘带穿梭在冰龙卷周围,凝聚着更深沉的寒暴,飘落下清澈的星光,所有被星光触及的存在都瞬间停止了运动,丧失一切能量崩解而不复存在。面对这番毁灭的景象,那怪物咆哮一声四肢伏地吐出了一道黑色的火焰,染黑了前方的一切阻挡,斑驳掉落燃烧殆尽,就像是瞬间被死亡神国笼罩,刹那间走尽了一生枯萎凋谢。
“吾,波塞冬,以神剑怜染将眼前之敌献于弑神之七天魔王,永生——寂灭。!在怪尸被阻挡的短短时间,男子蘸取嘴角自身魔血拂拭剑刃,分化身形在半空刻画下一只巨大的眼睛,看似简单,却是与巅峰序列神术同等地位的禁忌魔法,如果在深渊之外使用,完全能够一击抹去一个全力防卫的小型王国。即便凭借神剑之助,以波塞冬魔王级的实力也要挥霍去全身大半的力量。
平静地握着剑看着代表死亡的阴影袭来,半空中刻画的眼睛变得鲜活,随着瞳仁的旋转,一只苍白的十指修长的,比波塞冬更为完美的手掌从瞳孔中探出,继而半个无限延伸的莹润胳膊,贴着波塞冬横剑的手臂仿佛融为一体。那半透明的虚幻手指一根根搭在嗡鸣共振的剑柄上,仿佛充能般一根根出现了真实的质感,包裹着波塞冬的手臂抖动,出剑,斜劈,然后消失。
看似一片羽毛轻轻飘落,淡淡的剑影无视时空,颠倒因果,在出剑之前就落在了那蕴含无穷力量的怪尸上,安静中的异变像是神灵垂死时的叹息。一粒粒孕育着时空毁灭之力的冰晶从燃烧着不灭黑炎的怪尸身上渗出,转眼间埋葬了所有活性的存在,从内到外撑开怪尸每一个细胞,将之解离成最基础的魔力单位,反过来扩充自己,增殖成一座吸收所有光线的巨碑。
下一刻,似乎赢得胜利的波塞冬却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狭长利刃。太弱,即便是西摩尔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位陨落的半神,被深渊意志同化时间尚短,也不该是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够战胜的。波塞冬抬头逡巡,不见遗漏之处,心里的异样却越发明显,忽然眼前一暗,已是不知身在何地。
黑色的高耸的城墙,麻木的佝偻行人,夜鸦临死的嘶吼,钟摆不规律的晃动,婴儿尖厉的诡笑,诡异的不详意志侵蚀着波塞冬的寒霜领域,敌视生者的混乱存在开始聚集。
“空子迷锁……这里,才是真正的……”波塞冬看着手中失去掌控缓缓回归神灵界域的神剑缓缓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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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刚好冬至啦,不能吃汤圆的冬天叫什么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