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街道,到处都是男男女女,他们穿着各异,脸上却都是相同的神采,带些新奇,带些期许,还有一些对血腥淡淡的渴望。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这群该死的空贼,哈哈。”
“就是,真以为圣辉城是好惹的,竟然就躲在这么近的距离。”
“可不是,我听说这次连那个赫赫有名的女匪头也抓住了。”
“哇,那不是有好戏看了。”
“要不然会有这么多人,我连店都关上,就是为了看这场好戏的。”
下城区的闹市口,平日里也很热闹,但此刻却比过节还要热闹,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人们拥挤在这里,只为了观看罕见的行刑。还有什么比当街绞死一众该死的空贼来的更加有趣?
街道周围的房屋上方也挤满了人,一些地段不错拥有不错视界的房屋的露台也能看到兴奋的一张张脸。更有精明的人打着“绝佳位置”的旗号,贩卖自家露台的“观看权”,倒还真的销售一空,可让这些人开心了老半天。“赞美空军,就是应该剿灭这些空贼,最好每周都来上一次,哈哈。”他们亲吻着手中叮当作响的银龙币,一脸的得意。
人群中倒也是有些不同的声音,那些经常外出跑航线的人们在听说将要处置的是索菲亚空贼团的成员时,也都赶了过来。“怎么回事?那些更应该被剿灭的空贼团还安然无事,反倒是索菲亚的人被抓了,究竟是闹什么,他们上个月还为我们护航啊。”
“可不是,真是瞎了眼,这些官僚整天不做正事。”
“得了吧,哪有什么好的空贼,都是一丘之貉,真饿极了怕不是早就把刀子放在你脖子上。”
“他们不一样!”
“呵,你们这些泥腿子,怕不是脑袋被风吹傻了吧,有什么不一样,还是说你们也是私通空贼的?”
“不,你在说什么,你不要乱说!”
“真正乱说的是你吧,大家说是不是?”
嘈杂的议论声中,少数者的话语越来越轻,到了最后不再有人述说心中的想法,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沉默着跟着狂欢的人群,共同观赏这一场精彩的盛宴。
激昂的军乐声远远传来,拥挤的人群向着两边靠拢,让出中间的通道。充满节奏感的鼓点让人忍不住跟着踩拍子,身着深蓝色军服的士兵们腰胯武器,昂首挺胸,享受着人群的拥戴。
“好样的!”,“我们的骄傲!”,“身披荣耀的孩子们!”
三辆无比结实的囚车在士兵们的押解下缓缓出现街道那头,人们变得愈发激动,不时的响起几声口哨,嘈杂的议论声从未间断。
“这帮狗杂种,也有今天,哈哈,真是活该!”
“就该将她们全部杀光,剁碎了喂野狗!”
“只有完全消灭这些杂碎,我们的天空才能拥有和平。”
“赞美天空神!”
一人多高的巨大车轮缓缓转动,碾过青石板铺就的陈旧道路,囚车上的空贼们惊慌不安的看着四周窃笑着,不断议论着的人们,有人向他们丢去杂物,果壳,更有甚者还有石头。坚硬的石头将一个男人的脑门砸破了,鲜血横流,他愤怒的咆哮着,回应他的不过是得意的嗤笑。
“瞧瞧那个傻子,他还摸不清现在的状况吗?哈哈哈。”
高大的男人抓着囚车的栏杆不断摇晃,回应他的不过是边上士兵的一顿棍子。
“省省力气吧,我们已经结束了。”囚车的最里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安静的回答着,她低着头,带着镣铐的双手正在把玩着一片白菜叶子,她一点一点的撕着手中的白菜叶,动作轻柔,好似一个正在制作陶器轮廓的工匠。
“可是大姐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囚车中有人哭出声。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吧,是我害了你们,是我的错。”索菲亚眼神中略带忧伤,手中那白菜叶在她巧手的作用下变成了房子模样,她小心翼翼的抠着洞,想要给手中的“房子”开道窗。
“不,大姐头,如果没有你,我们的村子早就坚持不下去,那群该死的官僚,只知道寻欢作乐,又何曾在乎过我们穷人的世界。”
“我宁愿他们不在乎,看看现在,这就是他们在乎的结果,哈,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社会的蛆虫,随意捏死的蚂蚁而已,真是可笑,真是滑稽。”
“不要再说了……”索菲亚开口打断囚车中同伴的议论,“这已是我们人生的最后一刻,你们想要在争吵中渡过吗?”她看了看身边的同伴,眼神柔和,伸手将手中的“屋子”放在了边上年轻人的手心。“很多时候,少些抱怨,会好一些。”
这时,一颗臭鸡蛋落在了索菲亚的头上,鸡蛋壳瞬间碎裂,滑腻的蛋清缓缓淌下,顺着她的长发向下淌落。
“这些家伙!”
“没事的。”索菲亚伸手抹了抹长发上滑腻的液体,放在鼻间嗅了嗅,略带遗憾的说道:“小时候有这样的鸡蛋吃,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微笑着,表情安静,仿佛这里并不是囚车中,而是悠闲的午后,田园的小溪边。
“大家,是我的无能让大家受苦,我不渴求你们的原谅,如果要恨的话,就恨我好了。”索菲亚抬起头,望向四周,她清冷的眼神掠过人群,经过之处,人们的议论便会小上一些。
“不,大姐头,这并不是你的错,并不是。”
“我们都知道的,我们永远不会怪你。”
“只是可惜了,要是洛林大叔还在的话,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
围观的人们不明白囚车中的那些人为何如此淡定,这并不是第一次观看行刑,过去也曾有过,每每被囚车押解而来的囚犯们都是那样的有趣,有一些大声的嚷嚷着自己是冤枉的,控诉着统治阶级的残暴。有一些则是得意洋洋,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勇敢,不时丢下一句狠话,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个英雄之类的,总会引得一伙泼皮鼓掌叫好。有的则会与围观的人群大声咒骂,那气势仿佛赢得这场骂战便会得到释放一般。
但没有一次,像是这样。原先还有些热闹好看,但不知道囚车中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那些犯人便不再搭理其他人,反而说笑起来,有人擦着眼泪,有人脸上写着不甘,但却始终没有人做出什么“有趣”的举动,他们的表现便仿佛是剧院中偶尔会上映的情感剧,让人有些觉得无聊。
“真是没意思,还以为会更热闹一些。”
“就是,这么多犯人,就没有一个可以玩玩的吗?”
“看那个女人,倒是挺有些姿色,你觉得她被多少人玩过?”
“谁知道呢,这帮畜牲一样的空贼,估计数不清了吧。”
囚车终于停住了,随着囚门的开启,一个个空贼排着队走了下来,在士兵的推搡之下登上了行刑台。那里,树立着为今天特意打造的新的绞刑架,足以同时悬挂二十二具尸体。
人们明白精彩的部分要来了,一个个都神采飞扬,仿佛他们便是英雄,即将打败恶龙迎娶美丽的公主。
士兵将犯人们带到位子,大腹便便的官员开始用那结结巴巴的声音高声宣布罪状,那文绉绉的话语在场的人们都听不惯,他们正热烈的对台上的犯人们评头论足,用最恶毒的言语去讥讽,嘲笑这些即将结束生命的人们。
“让一让,让一让。”
“挤什么挤,急着去死吗?!”
行刑台的前方,嘈杂的人群因为几人的到来变得喧闹,几个男人丝毫不理会那些人的怨言,硬是靠力气挤到了人群的前方。
洛林双手颤抖的看着台上的伙伴们,那些熟悉的,共同经历生死的伙伴们,如今却不像往常那样,兴奋的喊上一句:“洛林,你回来了,想死你了。”
他们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手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表情平静。
洛林的目光望向索菲亚,那个朝思暮想的女人,即使是肮脏的囚衣,也难以掩饰她的美好,她站在那里,似乎是所有人的焦点,她恬静的站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甜美的笑。
人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在这种时候还能笑,难道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个疯子?人们摇头,为此感到可惜。
仿佛是感应到洛林炽热的目光,索菲亚的眼神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难以说清,洛林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情绪,他费力的向前挤着,激怒了前方的人,一个大汉回头便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立刻倒了下去。洛林再一次爬起,腮帮子鼓得老高,却仿佛没有察觉,他依旧在向前方挤去,只为了他心爱的女人。
嘈杂的人群被激怒了,人们将他团团围住,大声的抗议着,他充耳不闻,眼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台上的女人温柔的笑着,士兵取下她手脚上的镣铐,将她推到了绞刑架下,将粗壮的绞索放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不!不要!”洛林无助的喊着,他心爱的女人温柔的望着他,嘴唇轻轻蠕动,他从那无声的唇语中读出了三个字:离开这……
噗咚,随着机关的启动,地板被抽掉,女人的身体急速下坠,绳子绷紧迅速的拉拽住她轻盈的身躯,她悬在那里,身子微微晃荡着,短暂的痉挛之后便是永恒的静止,一动不动。
这一刻,洛林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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