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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城外的官道上，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跟着一个短打扮的青年，缓缓地走着。青年牵着一匹瘦马，手里摩挲着一块圆润的玉佩。
“蠢君，你设计这么多，就为了这一块玉？”清秀女子脚步轻盈，悦动到青年的前面，扭过身子，用眼睛望着他。
青年的目光不易觉察地错开了一些，语气却很强硬：“陆含光，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吕纯钧，不是蠢君。”
“蠢君师父，咱要这块玉有什么用啊？”
“哼，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呀。”陆含光张开手臂拦住吕纯钧，不让他继续前走。
“不告诉你。”吕纯钧看起来很开心，他嘴角含着浅笑，声音也变得得意了。
“哟！”陆含光显得很惊讶，但也不生气，她一撇嘴唇，“人家白配合你演戏了，又是砸桌子，又是喝酒的，你不知道锯那骨瓷酒杯有多难。”陆含光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仿佛那双手被磨出了不知道多少水泡。
“放屁，那杯子是我找玄水姑娘炮制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吕纯钧似乎有些被陆含光夸张的动作表情气愤到了，音调也从原本的得意变成了气急败坏。
见无论如何也问不出这玉佩有什么用，陆含光索性就把这劳什子的“君子气”忘在脑后，翻身上了那匹瘦马，身形向下一俯，把头凑到吕纯钧的脸颊旁边。
“那师傅，咱下一站是哪？”
“不知道，等下一个肥鸟吧。”青年手腕一抖，把那“君子气”收了起来，“这玉其实完全是搭头，我本来想敲那小子一笔的，谁想到他那么穷。”
“其实就是想帮玄水姑娘吧，”陆含光把头抬起来，把脖子扭向一旁，用很小的声音嘟囔着，“当初是谁说的‘拔刀相助是蠢蛋’。”
“我这不是为了帮她。”
“那是为了什么？”
“别废话，快走。”
青年把瘦马往前拽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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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京城有一户小楼，每逢八月十五开放，收徒。
年年都收铁匠一人，教书先生一个，还有街头的小乞丐一个。
江湖上都传言说这小楼是天下学武功一等一的去处。小楼没有名字，但如果人们一提起“小楼”这个词，就都互相清楚，说的就是这个一年只收三个人，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的小楼。
去年它只收了一个人，而且这人的身份和铁匠、教书先生、乞丐粘不到一点边儿。
但是却没人质疑为什么，因为这人是当今的圣上——李姬昌。
传闻就在圣上入楼学艺的当晚，京城五处火起，三处厦倾，都是京城有名的镖局和武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皇上在清除内乱，指不定又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准备祸国殃民，皇上走进小楼，恐怕是求人保护，以防那些反贼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要知道，李姬昌的父亲，文孝帝李仁嘉就是死在北莽刀王陈一的刀下。虽然陈一也是没有留下一个全尸，可是他的行为却让天下人都知道，一人真的能当百万军，也让李仁嘉的儿子李姬昌对武林中人胆战心惊。
擒鹤军的那些军官都是为了什么日夜操练？蟒鲤司的捕头们都是为了什么东奔西跑？还不是为了提防那些以武犯禁的任侠儿。
今天并不是八月十五，可小楼的门户又开了，原因依旧不用解释，因为皇帝又来了。
李姬昌并没有穿龙袍，只是简单的一身正黄长衫，闲庭信步地走进了小楼的门户。门户里面的小楼很暗，只有一点点的烛光在远方摇曳。
李姬昌摇着头，叹了口气，迈步向里走。没走几步，李姬昌就到了那盏摇曳的烛光的旁边，这时候他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了。周围全都是一册册的书卷——全都是武功典籍，李姬昌浅笑着说：“二哥你这里的书又多了。”
“那得多谢你那个擒鹤营，”烛光下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看面容竟然只是青年年纪。
“我这九个武徒，两个谋士，还有三只暗箭，你要多少？”
“全部。”
“全部？”
“对，全部”
“别丢了，他们认牌不认人。”白发青年给了李姬昌一块牌子，牌子很破旧，木头做的，上面似乎还粘了一层油泥。
“二哥你还要呆在这里？”
“我不呆在这里，难道要呆在土里？”白发青年笑了，笑得肆无忌惮。
“二哥，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没必要这么暗，换个亮堂的阁子也是好的。”李姬昌看着大笑着的白发男子，神情平静。
“我觉得你还是把那个谋士留给我吧。”白发男子依旧在笑，笑得涕泗横流，“陪我下棋解闷，就你这鸩毒一般的脑子······”白发男子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啧啧地咋着舌。
“二哥你都这么说了，这两个谋士我自然是要全都带走了。”李姬昌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眸里全部映出的只有那摇曳的烛火。
“滚！”白发男子突然激动起来，他把手边的一册书掷向李姬昌，用沙哑的嗓子怒吼着：“你给我滚，父皇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生。”
李姬昌一歪头，便躲过了那侧飞来的书，他的反应很迅速，迅速到他甚至能看清那书上写着的“三绝刀”三个字。
李姬昌满意的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真的下力气帮自己破解天下武学，陈一的绝学“三绝刀”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看了一眼因为气氛以致颤抖的哥哥，一翻衣袖，留下一纸信笺，便转身而去。
在他的身后，是紧紧捏着信笺而痛苦流涕的白发男子，还有那依旧那微小的烛光。
北莽郡原来并不是郡，北莽就是北莽，又只有三个不愿意称王的军阀，他们只想做将军，也只想带兵打仗。
原来的北莽很混乱，可也有很多的机会，每一个北莽的居民都会那么两手武艺，每一个北莽的居民也都有些屠狗的勇气。
可那一年，那一年北莽变成了北莽郡，北莽的居民也被迫着上缴了弓刀，留在手里的只有半尺来长的小刀还有切菜的菜刀。
那一年，北莽的铁骑被一个叫李姬昌的中原皇帝给带着兵打败了；那一年，三个气壮山河的将军降了一个，死了两个；那一年，北莽禁武，赶走了无数闯荡的游侠儿。
北莽王郡府的内室里，坐着两个青年，一个女子：一个青年身长七尺，蓄着长髯；另一个青年身穿锦袍，剃了个光头；最后一个女子却穿了一身破烂长衫，腰间系着一把弯刀。
光头青年先开口了，“荣哥儿，凡雪姐，我今天找你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向你们打听个人。”
留着胡子的那个一拍桌子：“吴元礼，你在这当人质是不是还当出志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听人。”
叫吴元礼的光头青年也没生气，微微一笑，“没有，我这不就是为了跑出这嘎啦地方吗？”
他的语气一转，显得有些压抑，“父亲走得这步棋，我如今也看不清，既然他没嘱咐我些什么，那就说明我这个小卒的确不重要，逃与不逃全在于我。”
长髯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乎能从上面找到些慰藉，“反正我赵荣是听我爹的，他死时候嘱咐我要相信吴家，我就相信，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想办法跑出去，再找人。”
“谁？”穿破烂长衫的佩刀女子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眼。
“刘凡雪，你什么意思，那日子就快近了，咱不能再窝在这了。”叫赵荣的长髯青年拧过身子看向自己身旁的同伴。
“谁？”
“吕纯钧。”吴元礼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那个当初只靠剑鞘就削光我头发的人。”
“好。”只说了一个字，刘凡雪就要转身而去，他身旁的赵荣一把拉住她，“你能别和你师父一样吗？他练三绝刀，你不会也开始练了吧。”
“是。”依旧还是只有一个字。
赵荣愣住了，吴元礼也愣住了，良久，他俩异口同声的发问：“凡雪，你真练三绝刀了？”
“嗯。”刘凡雪点了点头，目光清澈的像天山上融化的雪水。
“妈的，先给这傻妞治病！”赵荣和吴元礼再一次异口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