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典从来就不是一个墨迹的人,他把手伸进自己怀里,摸出一块玉来。这玉是他高价收来的,反正无论这个高价到底多高,对他来说都不算高,况且他一开始买玉就是为了装。
刘成典再不学无术,姑且也知道“君子如玉”这个词,他自己寻思要是弄块绝好的玉来,多少也能给自己提供点“君子气”。
如今这块“君子气”却是有着更重要的使命了,那就是讨美人欢心。刘成典看着酒醺显露的陆缠蛟,伸手把玉递了过去。
“嗯?”陆缠蛟很明显有些迷糊,她依旧握着那个酒杯,没有接过刘成典递过来的玉,反问他说:“成典兄,你这是干什么?”
刘成典端正了颜色,一脸的侠义雄风,一手端着那块“君子气”,一手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瓮起了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尽量显出那种江湖儿女仗义疏财的豪爽劲头来。
“陆姑娘这番闯荡必然少不了花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我如今身上暂无多余银钱,索性把这玉赠与陆兄,一来今后雁远鸿飞,陆兄可凭此睹物思人,二来若是手头逢紧,典当了它也能解你燃眉之急。”
刘成典这一番话说的自己都感动了,更别提那涉世未深的陆大小姐。陆缠蛟当时就红了眼眶,用自己未举杯的右手,把那块“君子气”连带刘成典递玉的右手一起握住,声音激荡“成典仗义如此,缠蛟铭记在心,这玉哪怕我风餐露宿,也决不典当。”
刘成典心情也很激动,他当然激动了,就这么一块玉就把这小姑娘对自己的称呼从“成典兄”骗成了“成典”,只要自己再加努力,不管这美人背后的大腿是真是假,单看这秀色可餐的女子他也是赚到了,更别提自己那“鸡犬升天”的美梦还有很大可能成真呢。
刘成典正美着呢,突然感觉手中多了一物,正巧陆缠蛟陆大小姐松开了正握着的他的手。刘成典低头一看,鼻涕泡差点没乐出来。他的手中多了一条红色的丝带,略窄,丝带末端还有着些许断开的线头。
刘成典打量面前的的陆缠蛟,这丫头的脸更红了,手上的酒杯更是斜端着往嘴里送,只是用眼光偷着看他。
刘成典注意到了陆缠蛟头上发饰的颜色也是红的,虽然他找不到自己手中丝带的根源,但他自信地确定,这丝带就是陆缠蛟送给自己的。
收敛起激荡的心情,刘成典右手举起酒壶,用左手去揽陆缠蛟手里的酒盅,想要给她再满上酒。陆缠蛟的手显示哆嗦了一下,然后就放松了,手肘打开,把手向刘成典伸去。
再一次感受到了女子的细腻的皮肤,刘成典自然是高兴的,可这高兴感觉差不多只停留了一瞬间,就被恐惧替代了。
整个酒馆的人都听见了一声剑鸣,沧海老龙吟,孤山离凤鸣,这剑鸣就像重锤锤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上,又像透骨毒针扎穿了每一个人的神魂。
刘成典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他至今见过最厉害的高手就是他的二叔,这催人魂魄的剑鸣完全的吓傻了他,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陆缠蛟陆大小姐正一脸的嗔怒瞪着离自己差不多有五步远的一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蓄着一头长发,头戴方芒直剑冠,一只手攥拳,一只手扶着自己腰间的一柄古朴长剑的剑柄。
剑收在鞘里,刘成典却能透过剑鞘感受到阵阵寒意,他的耳边至今还能听见那斯斯的风声。
刘成典即使是个瞎子如今也看出来了,自己眼前这男子,必然是那个“师兄”了。刘成典自己武功不行,可这不妨碍他看出来眼前这男的一手剑术的高深。
别的不说,单凭这手慑人胆魄的剑鸣,谁敢质疑这手中的三尺气概?刘成典现在连唾沫都不敢咽了,因为就在刚才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陆缠蛟大小姐手里那盏酒杯,那盏因为陆小姐用内气护住,即使砸进桌面也安然无言的酒盏,如今却断成了两截。断面那叫一个平滑如镜,连一点毛刺都没有。
这得要多高的剑术?刘成典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切木头,切铁砧倒是见过,可这骨瓷的杯子哪里和木头铁砧是一个级别。骨瓷这东西是脆的,别说一柄剑砍过来了,就是在杯口磕碰那么一下都能碎出三四道口子来,更别提被整整齐齐地剖成两段了。
“这位兄台?”刘成典后背全是冷汗,连忙作揖打稽。
“你干嘛!”刘成典缩卵了,可他旁边的陆缠蛟可不怂,手里的半截杯子一抛,直直地砸在了那白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也不闪,就让那酒杯砸在胸口上,然后掉落在地,摔得细碎。
“嘿······我这不是,不是······”男子很明显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或者说他拔剑砍酒盏的原因根本不好意思说,只能嘿嘿地傻笑,企图把事情糊弄过去。
“你笑什么?看我出糗很好笑吗?”陆缠蛟不依不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步步地靠近那个男子,语气里全是娇蛮,哪里还能找到之前那冷若冰霜的模样。
大概离那男子还有两步的距离,陆缠蛟站住了。刘成典以为她是要和男子继续理论,结果却让刘成典大失所料。
陆大小姐左手虚掌下压,右脚前踏,左脚前步换横步,重心往前一送,右手直接攥拳前击。
随着一声脆响,男子出掌接下了这一拳,但他为了不让回力伤到陆小姐的手腕,只能顺着拳力的方向连退几步,以致直接碰上了身后的店家小二。
男子自然是没什么事了,可小二脚下一个不稳,手里端着的盘子就前倾而下,撒了一地。男子见到这境况,面皮上不免得透出了点红光,向周遭一拱手,甩下一块碎银,出了醉仙楼。
“跟我走!”
临走的时候,男子也不忘了向陆缠蛟吼上这么一句。不管陆大小姐听没听出来,刘成典反正听出了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刘成典可不想触这个霉头,可他又放不下陆缠蛟那姣好的脸蛋,他只能站在自己的位置,手里攥着那红带子不知所措。
好在陆缠蛟也不是完全的不知人事,她大概也发觉了自己师兄的气愤,多多少少有些犯怵。她走回桌子前,捏起那剩下的半个酒杯,随手丢在地上打碎了,向刘成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说实话,刘成典是真的快被这一下把魂儿勾去了,什么剑法绝伦,什么小心谨慎,什么生存守则,全被他忘到了脑后。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陆缠蛟,一言不发。
看他这幅模样,陆缠蛟不由得觉得好笑,轻轻骂了声“呆子”,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羞红着脸低着头,嚅嗫着声音,“花船甲字四号,有缘再见”
说完这话,她也没看刘成典的反应,只是又摩挲了一下那块“君子气”,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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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现在在哪?”水寒阁的锦簇屏风背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属下不知。”屏风外跪着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乍一看不要紧,细看下来,这跪在地上的男子竟然身着雪色蟒袍。
“不知道是因为他死了,还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屏风里的男声依旧不紧不慢,可外边的蟒袍男子浑身却抖得像筛糠。
“十年前,王匹夫带着他那个胡须未硬的徒弟杀穿了西凉大军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蟒袍男连起都不敢换上一口,紧接着话题继续“按当时的情况来看,他身上光箭头就得两三斤,大大小小创口光流血就能流尽他身上血液,更别提西凉三虎靠命换来的心口两拳,而且还有火蚕毒,别说剑王,就是天上的剑仙也要到阎王那走一遭。”
“按你的说法,这王屠筌是死定了?”
“是,是,是”蟒袍男子连说三个是,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没底。
“陛下,您给我······”蟒袍男子还想说话,但一只穿透玉石屏风的狼毫铁笔打断了他的声音。那支笔击碎了他的牙齿,也穿透了他的舌头和下颚,紧贴着他的喉咙停了下来。
恐惧和疼痛,还有贯穿面颊的铁笔,让蟒袍男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惊悚地看着那个从屏风背后转出来的人影,战栗不已。
“这天下,从来就只有一个王,你可不要再记错了。”
那个身影——黄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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