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为人知的往事:七恨梳传

唐玄宗时期,国泰民安,百歌升平,史称开元盛世。在这样的年代当皇帝的确是一种享受。

李隆基,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但再好的皇帝也有私心,在他中年之后感到肉体的渐渐老去而不甘,于是派人秘密追查不老药的传说。而恰在此时,五毒教成功的研制了一种名叫返生蛊的百年奇蛊。

五毒教那时还不叫五毒教,在南诏叫百蛊教,他们的专科是蛊术,本科也是蛊术,所以对蛊类的研究算是到了鼎盛之时。但是,它虽然被称之为教派,其人数也仅有数十人。那时国民安乐,农民的收入都能赶上小康,谁会去闲着没事养虫玩。所以这数十人之中,另有所图的又占了半数。

说其这所图图的是什么,这得从炼丹术说起了。早时民间盛传一种名叫炼丹术的术法,一来可以炼石成金,二来可以炼得长生不老药。一般都是富人阶层喜欢的东西,炼石成金,越炼钱越多。钱多了还不够,还得长生不老。想想也是,皇帝都这样想,更别说富商巨贾们的跟风了。简单点说,这个炼丹术其实就和现如今的传销类似,都是以洗脑方式让你相信,然后骗财骗物。这个听说那个谁谁谁炼金无数,听说那个谁炼丹得到飞升之流的,全都是骗人的。还会有一大批所谓的炼丹术士以各种手法骗钱,期间也流传了不少今古奇闻以警示后人。

多言不表,话回正题。这五毒教炼蛊术和炼丹术相仿,所以在返生蛊刚一炼成消息就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当时的南诏王阁罗凤的的耳中。

要说这返生蛊到底有什么作用,官史上记载的是,返生蛊可以让死者复活,且长生万年不死。可只有五毒教众自己知道,这返生蛊可没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它仅是能让死人成为行尸走肉,并保留一些最简单的思维,根本称不上是复活。可就算是这些,也只不过是理论,没人实践过。

所有低级教众都以为返生蛊是一种灵蛊,但百蛊教教主清楚的明白,返生蛊的是由幻蛊、心蛊和血蛊组合的变异体。它以人心怨念和对生活的留恋为食。所以说,返生蛊不仅不是不死药,还是能致人死地的毒物。

由于奸细的过分吹捧,阁罗凤对返生蛊是不死药的传闻深信不疑,马上下令对百蛊教全教招安。可是,百蛊教当然不同意了。暂且不提这个返生蛊只是实验阶段,若南诏王真的用它出了什么意外,那对于五毒教来说可真就要成为灭教之灾。没什么意外却没什么作用,也是欺君之罪,同样死路一条。最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这返生蛊如果真被人食用,会出现什么样可怕状况。所以,百蛊教一方面派人去南诏王那里解释返生蛊并非是传说中的那么神,而另一方面全教上下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命。

但阁罗凤可不是省油的灯,将百蛊教派来的说客当众斩首,并下令包围百蛊教领地。

南诏军将出兵三千将百蛊教全面围困,百蛊教成了困兽。但是南诏军对百蛊教只围不攻,只是无限给百蛊教施加心理压力。围困三天后,双方终于正式开战,半百不到的人对三千大军局势根本呈一边倒。可百蛊教同时占据了有利地形和蛊物的偷袭,才始终没能让南诏军攻入城寨。随着战争的持续,蛊母的产蛊量已经跟不上战乱的消耗了,而教主也被教内叛徒偷袭致死,四名长老战死三名,剩余的十几名教众掩护着二长老退到了百蛊教最后的避难地宫中,那也是存放蛊坛的地方。

说起这蛊坛,其实就是存放蛊母的器皿,人们给蛊母喂食对应的食物,蛊母负责在蛊坛内产蛊,当蛊母无力产蛊之时,便会成为休眠状态,也可以理解成死亡。所以说这地窖其实也是蛊母的坟地。

都已经被逼上绝路的百蛊教依旧不肯投降,当时教内首席大弟子白天明站了出来,决定以身喂蛊,使用禁术来对抗南诏五千大军。“万蛊食天”是百蛊教的禁术,是以蛊师自身内力刺激蛊母啃食自己的血肉,以最快的速度产出万千小蛊生完蛊的蛊母也随之死亡。刚出生的小蛊则继续以那人的血肉为食,食尽后就四散飞去钻入周边人的体内,中蛊之人几个时辰之内就会血尽而亡。

饲蛊者的百蛊教自然有克蛊之法,而对面的南诏军则不同了。这是走投无路的人最后的损己害人的狠招。

就在白天明准备血祭的时候,唯一剩下的一名长老则拦住了他,他若死了,百蛊教就真的没救了,活着出去一群帮众却没有领导能人,这个教派肯定不会长久。白天明沉思了许久,才木然的说:“那该怎么办?”

“只能献出崔离合了。”大长老询问的口气说。

崔离合是死去的二长老的女儿,本该许配给白天明的。若不是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们本该在这几日举行婚宴。

大长老说:“这南诏王来势汹汹,为了得到返生蛊誓要灭我全族。”

白天明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要保全族人就得舍弃心爱的女人,要保全心爱的女人全族都要死,要想全族活命就得把天下苍生于不顾交出返生蛊,而就算交出了返生蛊也难逃被灭族的厄运。

是啊,其实白天名只有一个选择。

最终白天明只能妥协,为了族里的人,为了苍生,他忍泪点了头。

崔离合那边是长老去说的,可是离合却始终不同意。最终白天明亲自和她谈了重要关系,要舍小家保大家。说出这些话的同时,白天明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崔离合没想到她的未婚夫也这样说,咬着牙说出了一句:“你会后悔的!”然后就和长老一起向南诏王递交了归降书。

而另一方面的南诏王听说百蛊教要言和,而自己这边也伤亡几百了,本来和大唐交战本就兵力不足,可不能这样浪费下去。但返生蛊又尽在眼前,不拿到手又着实可惜。正在犹豫之际,离合和百蛊教的长老被带进了皇宫。

长老下跪对阁罗凤说:“大王,在下是百蛊教的长老。关于返生蛊之事,确实只是一个谣传,我教若真有此蛊又何必这般苦苦抵抗?更何况,若真能让亡者生还,我教岂不是可以无限复活死去的教众,又怎会被逼到如此绝地。传言中的返生蛊只是我们臆想的概念,而且也只是意在控尸,和死而复生根本毫无关联。而且,在这场战斗中我们也对死去的人试验过了,根本没有人能醒来,所以请陛下相信我的话。”

阁罗凤见长老与其诚恳,也信了八分。于是:“这位少女是何人啊?”

长老忙说:“大王若肯原谅我教的冒犯,我教以后绝对只停留在苗域的深处,且永不与大王为敌。并献上本教的长老之女,望陛下化干戈为玉帛。”

阁罗凤也想明白了,若返生蛊真的能让人复活,那百蛊教才不会这样怕死。何况又有这样一个美人献上,于是欣然允许了。就这样,样貌出众的苗女崔离合成为了阁罗凤的珠妃。

百蛊教重新扶持了新的五位长老,并在白天明的带领下举教东迁,收纳了战乱流民慢慢恢复了以往的规模。但是由于和阁罗凤联姻的关系,于是在野史上也记上了他们教派的一笔,由于百蛊教常和五毒打交道,于是也就渐渐被改称为了五毒教。

本以为返生蛊的事可以就此了解,可谁想返生蛊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唐玄宗的耳中。并在奸臣杨国忠的挑拨下,强说阁罗凤已经得到了返生蛊。

唐玄宗龙颜大怒,顾不得先前与南诏大战的失败,于公元七五二年,再次出兵南征为夺返生蛊。可最终唐军再次大败而归,气数也大大受挫。抓住这个时机的安禄山,于公元七五五年,便联合史思明发动了震惊朝野的安史之乱。也在同年,逃窜的拜火明教西南支教也是在这个时候投靠了五毒教。

唐天宝末年,南诏正式脱离唐朝,投奔吐蕃,并在安史之乱时期夺取了云南高原大部。南诏王此时已和皇帝无异,尤其在拿下云南之后,富裕生活和阁罗凤的宠爱让崔离合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本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的平淡的过下去了。可随着她的容颜老去了,再加上战乱局势的动荡,阁罗凤也越来越少到她的住处。

期间她曾生下一子,可在孩子两岁的时候就不幸意外夭折。而崔离合却一直怀疑是其他妃嫔嫉妒她而对她的孩子下手,于是她就疯狂的报复其他妃子,尤其是怀孕的妃嫔。就在某次她下蛊想要谋害人的时候,被皇后及时发现禀告了阁罗凤。于是,崔离合被打入了冷宫,永不召见。唯一陪着她的就是那把始终不曾丢弃的黑玉梳,也许这是对他唯一的意思挂念吧。

说起这把黑玉梳,本是拜火明教的圣女之物,后来因为归顺五毒教就作为信物呈给了五毒教教主白天明。那时的拜火明教已经落败极惨,全教上下也只剩这把梳子尚能拿得出手。白天明见难以推脱,最终还是收下,并命手下全力协助拜火明教重建家园,补给粮食。

要说白天明是否爱崔离合?爱,的确是爱,但也着实没有办法。随着五毒教的复苏,他也一直关注着时局的变化,酝酿着想要找机会将崔离合从阁罗凤的手里救出。所以,崔离合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他始终带在身上。那是一把白玉笛子,在阁罗凤围攻五毒教前三天的时候,崔离合送给他的,而他一直在苦恼该给她什么信物。但是,没有机会了,那时没有,一晃多年来,也始终没有。

如今得到黑玉梳的白天明开心的像个孩子,他甚至能想到崔离合手持梳子梳头时的画面。三千烦恼丝,也是三千情丝,只是远方的那个人,还会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当小太监将白天明的梳子和亲笔信交到崔离合手里的时候,身处冷宫的她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她。那封信上只有一行字:“欠你的信物。”

当年她和白天明已经订婚,只有她给了白天明一把白玉笛作为信物,而白天明却一直没有选好相应的还礼。她就一直盼,一直等,没有等到本该到来的婚礼,却等来了潮涌般的南诏兵。

“现在给我又有何用?”崔离合抚摸着那把黑玉梳,望着阴森冷清的冷宫,喃喃的自言自语:“一恨年华早逝,二恨光阴难返,三恨世事无常,四恨人心莫测,五恨生无可恋,六恨天地不仁。”

说完,她就割腕自杀了。当王宫里的人发现的时候,崔离合早已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而她的手里则紧紧地握着那把梳子。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她的血还像有生命般的和那把黑玉梳交织融合在一起。

崔离合是五毒教的人,自然会养蛊驯蛊,早期曾日日服用灵蛊,以保自己青春永驻。后来,灵蛊的增益依旧留不住老逝的年华,于是她进而使用了对人体弊大于利的血蛊来给自己换血,但效果也是短暂的。最终的最终,姿色散尽的她也只能依靠幻蛊来迷惑阁罗凤。所以说,后来崔离合迟迟未孕,也多和她滥用血蛊有着绝大的关系。

话说崔离合人虽然死了,体内的多种蛊却没有亡,所以在她气绝的时候,那些蛊中的一部分也附着到了那把黑玉梳子上。

南诏王对于崔离合的后事并不关心,在王后的苦劝下,这才同意派人将其尸体送回五毒教。

这五毒教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运尸官也只能漫无目的的东行,并打算随便找个荒郊野岭将其埋葬就回去交差。可就在他刚出主城没多远,就有个自称五毒教教主的男人拦下了他。运尸官大喜过望,无论对方是真是假自己这也算是完事,于是将崔离合的尸体转交给了那人,就回城复命了。

领下崔离合尸体的人正是五毒教教主白天明,他看着爱人的尸体,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白天明亲自拉着载着崔离合的板车回了教内,并下令对她的尸身使用了返生蛊。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些年五毒教对返生蛊的研究并没有停止,其主要目的还是在控尸上,想要和南诏王对抗,以五毒教的人力是绝对不够的,所以他们需要依靠返生蛊来控尸,有这样的不死的阴兵助阵,又何惧他南诏几万大军?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难实现。

再后来,白天明为崔离合选了一块儿风水宝地,建了一座陵墓,名曰“离合陵”。而她的尸体,他则用灵蛊将其封印,护住了原貌,使之无法腐烂。然后每天都等待着她的复活,哪怕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从此以后,五毒教就有了一个很灵异的画面,教主常进出离合陵,有时几日不出,还常与离合的尸体同棺共眠……这个画面持续到十年后,陵墓全面完工,白天明这才同意封棺闭墓,让崔离合安眠。白天明终年未娶,死后也被葬到了离合陵外,这是他的遗愿,说死后也要为崔离合守陵。至于那把梳子,和崔离合葬在一起,白玉笛则和白天明同棺入土,两人生前没能在一起,死后也只是拿着各自的信物长眠地下。

事情本该就此了结,但是后来在宋末战乱频发,有南派盗墓贼盯上了离合陵,不仅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了陵墓,也取走了那把拿把黑玉梳子。

就此,离合新仇旧恨一起涌入心头,崔离合在返生蛊的作用下终于醒来。

第七恨——死亦难安。

崔离合虽然醒了,却始并不能移动,所以一直躺在那个棺木中。而她的怨气和那把梳子上的各种蛊一起随着那个黑玉梳子流落到了民间。

从此,南诏与苗域周边常有人莫名死亡,而死者都是接触过那个梳子的人。这个现象持续了数年之久,以至于南诏边陲人口迅速锐减,从而就此破落。直到后来追风道人云游南诏,这才把这个梳子带走,一直带到了他的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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