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寻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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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三人人手一张飞往云南大理机场机票的时候,韩东这才确信赵宏的确没有开玩笑。只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代云帆带上,难不成还要去云南盗墓不成?只是为什么不去昆嵛山调查清羽道人的陵墓,反倒千里迢迢去云南,这更让韩东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但仍然照办,这也许就是信任吧。

飞机上,一直没有言语的赵宏终于开口了。赵宏说:“昨晚我做了一场梦。”

此话一出,韩东和代云帆纷纷侧头看向赵宏。

是的,赵宏做了一场梦。和昨天午间的那场怪梦不同,昨晚的梦更显诡异。梦中的赵宏置身一个完全漆黑的环境,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围一片静寂,甚至连他自己的心跳也都被这片暗黑吞噬。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一声幽怨的女声:“人生七恨占其四,二十一日死。”

赵宏对代云帆和韩东淡淡一笑:“韩东七恨占三,能活二十八天;代云帆七恨占五,能活十四天;我七恨占四,能活二十一天。以七为生,而且还是逆生的诅咒,的确和巫术有一定的关系。”

代云帆想了想说:“逆生咒……似乎在哪里听过。”

韩东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问:“这逆生咒是什么玩意?”

赵宏说:“就以七恨梳为例,七恨是上限,你如果占了三条,那以七为生,应该是能活二十一天,绝不是二十八天。而它却反其道而行,按你没占的条数算,这就是逆生咒。而且逆生咒是一种……”

赵宏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代云帆却接过话道:“是一种死咒。”

韩东似乎也明白了当下的情形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但还是想要知道究竟糟糕到何种程度:“啊?死咒?”

代云帆说:“死咒就是解不了的咒,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七恨占满,而这恰恰是不可能的。”

韩东刚想说,怎么不可能。可随后他想到了七恨中有一条极不显眼的一恨是:“死亦难安!”

见韩东和代云帆的双双沉默,赵宏则笑着说:“根据清羽道人的鹿皮书记载,情况也并没有那么糟糕,只不过我们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南诏蛊术’的后人。”

对于鹿皮书的内容,赵宏其实也并不能完全看懂,毕竟年代久远,字迹模糊是一方面,而更多的是清羽道人那独树一帜的记录方式和各种不明觉厉的学术词汇,而这些词汇随着历史长河的流逝,早已如同河中沙一般辗转、细碎直至湮灭。

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赵宏能提炼出“南诏”、“蛊术”这样的关键词,已实属不易,当然还有一个关键词他没有说出来,为什么不说,可能是他自己也太肯定,而那个词就是之前根据梳子上的图案首先联想到的“拜火”。

“蛊术?”韩东大为惊讶。

赵宏说:“‘苗疆荒蛮之地,险恶无比,多毒虫猛兽。苗人自古得异人所传,深得驾驭毒虫之法,世人称为蛊术’蛊是无药可救的一种毒物,除非下蛊的人死了,否则这咒就会一直存在。”

“那不是玄幻故事吗?”韩东问。

代云帆说:“蛊术属于黑巫术的一种,是真实存在的,泰国所谓的降头,其实也是蛊术的分支。”

“那南诏是哪儿啊?”韩东问:“我们该不会要从云南奔泰国吧?”

赵宏摇了摇头:“就是云南。”

代云帆不解道:“赵哥,你这就说不通了,你刚才说蛊术起源于苗域,而苗域应该是云南以西‘川云贵’周边吧?”

赵宏说:“苗域的概念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以我个人的理解来讲应该是在湘西湘南一带。”

代云帆微微皱眉:“可那也是在湖南一带啊?和云南差得是不是有点……”

赵宏说:“蛊术南迁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这把梳子应该是唐初的产物,上面的纹理和南诏,也就是现在的云南,有着极大的联系。所以,我的计划是从云南入手,向东边查起。”

韩东说:“那就更说不通了,梳子如果是唐朝的。它怎么和宋朝的道士扯上关系?再说了,如果下蛊的人死了蛊就解了,那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存在这个诅咒?那个下蛊的人难道活了千年?”

“我说了,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对于韩东机关枪式的提问,赵宏早已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忍住不发,压低声音说:“我如果什么都能知道,我就去算命去了。”

韩东叹了口气说:“也是,有希望总比没有强,至少咱们现在还有个方向。”

……

在韩东和代云帆小憩的时候,赵宏则一边翻看着鹿皮书,一边在一本关于云南地理和文化的书上圈圈画画,脑中则不断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人生七恨如今出现的已经有六恨了:“年华早逝、光阴难返、世事无常、人心莫测、生无可恋、天地不仁。”第七恨是什么?赵宏无奈的想,这些和七宗罪类似的恨意内容会不会和接下来的事情息息相关呢?

五个小时后,三人已经站在了云南的那片充满神秘色彩的土地上。大理其实和别的大城市基本没什么差距,也是繁华的都市。但是这种情况,在出了市区后就变化了很多,而且越往西南环境就越发显得自然和古朴,仿佛一下子倒退了十年的时光。

出租车上,赵宏坐在副驾驶,韩东和代云帆坐在后排。一路上都是赵宏在引路,而韩东又怕赵宏还在生气,一直没敢开口寻问目的地。韩东于是轻轻推了推代云帆的胳膊。

代云帆会意,马上问道:“赵兄弟,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赵宏解释道:“根据鹿皮书上支离破碎的片段,我大致划出了一片区域。我也不是太确定,只能说那边环境应该应该是……”似乎意识到有司机在的关系,赵宏没敢把“蛊”说出来。

可谁知司机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道:“你们是中州来的药倒子吧?”

“中州?”韩东不解,代云帆忙解释道:“就是指的内地,就像东北人把东三省以外的人都称为南方人一样。这倒子八成就是药贩子的意思!”

赵宏就话接话的笑着说:“这么说师傅您知道哪里药材多了?”

要炼蛊也得配药,虽然不知道配什么药,但绝对也离不开各类药材的辅助,所以就算是司机师傅误以为他们三人是药贩子也不为过。

司机笑着说:“那得看你们要的是什么药了。”

赵宏笑着说:“当然是越值钱越好,而且最好是有毒虫蛇蚁多的地方。”

司机师傅说:“看来你们业务做得挺全,要说来这边的购药人多是冲着野参和三七来的,你们这连毒物都采购会不会……”

赵宏笑着说:“都说越毒的地方药越好,而且最好是在我说圈定的范围内,我们主要还是为了药。”

司机说:“要说毒虫多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只是那边村寨较少,多半的路都要靠徒步。”说着司机又扫了眼赵宏手中的地图册,肯定道:“没错,也没出你圈定的区域,在有点靠西的位置。”

“那最好不过了。”赵宏问:“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迦楼村。”司机师傅说。

……

车子驶离市区后就一路直奔西南方,周围的景色也渐渐由繁华转为自然,路况也由宽敞的马路转为有些颠簸的小路,

行驶了大半天,直到傍晚五点多,司机才讲赵宏行人送到一个偏远的小镇。并解释说,再往南就没有路了,这个小镇可以供他们休息,想继续前往迦楼村就只能在镇上雇牛车或驴车才行。

付钱谢过司机师傅之后,三人便下了车,然后便开始商议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磨刀不误砍柴工。”代云帆说:“先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再继续找也不晚。”

韩东却说:“不行,迦楼村到底有多远还说不准,再说咱们的时间都不多。要说你应该比谁都要着急才对。”

代云帆说:“这叫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赵宏没有搭理两人,而是自顾自的和小镇上的村民询问哪里可以雇到车,然后在当他提到迦楼村字眼的时候,几乎被他询问到的人都连连摆手避开。

怎么回事?怎么所有人听到迦楼村就像撞邪了一样。难道这个村子真的有什么古怪?不对啊,按司机师傅的说法,这迦楼村周边应该有不少野生药材,就算有毒物出没也不至于让这个小镇的居民到闭口不言的地步。

询问了半天,终于有个赶着自家的牛车来小镇采购物资的小伙子说愿意捎上赵宏,只是价钱要双倍。

赵宏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既然他找到了车,也就意味着三人必须上路。既然车已经找到,韩东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也明白时间现在就是生命。

由于天色渐暗,又地处偏僻,赵宏让韩东和代云帆先眯一会儿,而自己则和赶车的小伙子唠起了家常,聊着聊着赵宏便投石问路的提到了迦楼村。

赶车的小伙子很健谈,他笑着说:“你说镇上的人都不愿意载你们去迦楼村?愿意载你们去才奇怪哩。”

赵宏忙问:“这迦楼村有什么古怪吗?”

“有,怪着哩。”小伙子说:“其实我也只能把你们送到相对较近的位置,要不是我正好要走那个方向,我也不载你们。”

赵宏忙追问:“怪?那里到底怎么个怪法?”赵宏现在其实就是在找与怪相关的事,七恨梳怪不怪,碰了梳子的子就被下了很有可能会死的诅咒怪不怪?所以,往往越怪的事就越有可能暗藏玄机。

小伙子看了看昏暗的四周,压低声音说:“那个地方闹鬼哩。”

“闹鬼?”赵宏重复了这两个字,不禁心中有些发毛。

小伙子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也并不是迦楼村闹鬼,只是那附近的林子好像总有怪事发生,迦楼村的村民偶尔也到镇子上或采购或贩卖东西,很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但是,如果你想去迦楼村,那可真难着哩。十有八九会迷路,运气好点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运气差点遇到了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哩。”

赵宏皱了皱眉说:“这村子邪乎。”

“对对对,就是邪乎。”小伙子说:“反正后来出过几次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那里,但是和迦楼村的贸易并没有停,毕竟他们的药材高卖价高当地老百姓也愿意收购。”

“出事?都出了什么事?”赵宏好奇的问。

小伙子说:“也没闹出过人命的大事,基本上都是迷路撞邪之类的,反正传着传着就说那里有鬼,还是少靠近的好。你说怪不怪,迦楼村的人就从来没有迷过路,更没撞过邪,所以大家都怀疑那些鬼啊邪啊什么的,就是迦楼村的人自己弄的。可他们死不承认,镇上的人就故意压低他们药材的收购价,反正相互间闹得也都不太愉快。迦楼村人出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赵宏点了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小伙子说:“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这大晚上的你们去迦楼村做什么?”

赵宏说:“收药。”

小伙子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采药就采药呗,中州采药人又不少见。”

赵宏问:“怎么?这边很多外来的采药人?”

小伙子说:“不少,毕竟收药要花钱,而采药是免费的。其实我们这儿有个规矩,质量优的卖掉,质量良的自己用,质量差销毁,质量极品好的自家存着。也就是那个什么,镇宅之宝!像什么山参王,灵芝王,茯苓王,三七王什么的,都是留着顶好的当家底。”

赵宏问:“存这个做什么?也不一定能用上吧。”

小伙子说:“就和存款差不多,不一定能用上,但有着才安心。再说,万一遇到点大事也能用来周转。毕竟药材这东西,其实并不值钱,但是如果真是百年难求的上等药材,那可真是宝贝,卖上天价也不稀奇。”

赵宏有些明白的说:“所以,为了弄到顶好的药材,于是外地采药人就专门来采药。”

小伙子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疑惑的问赵宏:“你们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赵宏说:“我们真的只是收药的。”

小伙子皱了皱眉说:“收药到镇上收就行了,也没必要去迦楼村那个鬼地方,能不能找到都是未知数,万一这大半夜的把命再折了那可得不偿失。”

“你好意我们心领了。”赵宏说:“但是,我们求得这味药可毒,非得去迦楼村看看不可。”

牛车的行进速度本来就很慢,直至下半夜小伙子才指着路边一条几乎被杂草掩埋的小土路说:“顺着这条路想里走,过了树林应该就差不多了,至于能不能找到就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叫醒熟睡的韩东和代云帆,三人谢别小伙子后就取出背包里的照明工具和探路工具向着神秘的迦楼村进发了。

树林的位置不过距三人不足一里的位置,虽然是夜里,但接着那昏黄的月光也能看出这边树林的面积不小,至少光树的高度就让人望而生畏。

可当三人走进那片树林后,那份“畏”已经升级为了“惧”,这哪里是树林,根本就是森林,还是原始森林那种级别的。

月亮从他们进入森林后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偶尔也只有一丝光亮从树缝间射下。三人一手用手电筒寻路,一手则挥动着登山棒挡开树枝杂草。

就在三人有一言没一语的闲聊壮胆的时候,赵宏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上不住地发出哎哟的惨叫。

韩东忙问:“怎么了?”

此时的赵宏面部因疼痛而扭曲,几乎是从牙缝了挤出了一个字:“蛇!”

韩东刚想查看赵宏哪里受了伤,可代云帆却更快一步的蹲下身来,撕开了赵宏捂住的左腿的裤子。

赵宏的左腿小腿此时已经显出青黑色,被蛇咬伤的小腿肚上,留下的蛇牙齿孔竟然有六个!中深外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蛇。

“怎么样?”韩东焦急的问代云帆。

可代云帆还未开口,赵宏倒是先晕死了过去。

“很糟糕。”代云帆用布条绑住了赵宏的小腿,然后看着周围的植物,忙摘下几片奇怪的叶子在嘴中嚼了嚼,并未吐出来,接着他让韩东狠狠的捏住伤口,他就用嘴吸一口吐一口带着蛇毒的血液……

待毒血吸出的差不多,代云帆将嘴里的草药碎渣吐了出来,然后又摘了几片重新嚼好,涂抹在赵宏的伤口上。

“背着他快走!这个蛇毒很强,我的方法估计不太行,快去那个村落找当地人救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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