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自夸之时，就说是龙吼好了！李湘龙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刹那芳华，光是回味就觉得痛快！那痛快都挂到嘴上去了，你瞧他那张嘴咧的，都快咧到眼角了！
也不知那甲板是被吼碎的还是被抓开的亦或是笑穿的，反正湘龙寨为龙王爷李湘龙倾资而建的龙王舟，在李湘龙的爪子前，半点阻拦都做不到。
碎裂的甲板下，是一脸兴奋状若癫魔的喜娘。刻印满满疲倦仍不断深陷的眼眶，藏不住那眼中熠熠的神采飞扬；遍布血丝稍显灰暗的眼白，反倒突现了那仍在缩小的瞳仁中无尽的渴望：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饶是业火焚天般气势灼破了臂膀，喜娘依然用右爪隔着碎木，掐死了李湘龙的手腕。拧腰躬身借腾挪之力猛然下拉，左手反手刀也顺势出鞘，却不是横切李湘龙腰腹，反倒是完全拔出，意欲如同虐杀喽啰一般向龙王爷的腰间扎去。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喜娘兴奋的想要狂笑，可是她怕咬到舌头，她只能紧紧的咬着牙，她难以自抿的双唇和被碎木划破的嘴角与她杀意肆怖的双眼构成一幅绝美却从未被人画出的美人颜图——狰狞！
“呛！嗡……”
喜娘收刀转身，那还在甲板另一边的男人，重剑垂肩，剑脊立于面前。
牧南染不动如山！
李湘龙稳了稳身形，揉着左手，满是后怕的瞧着眼前的年轻后生，只可惜这月夜起了云，认不出其人。
“老子是湘龙寨主李湘龙，来者何人！”李湘龙声聚雷霆。
喜娘这才意识到杀错人了，估么着之前的也杀错了，不过管他呢，这江湖上得冤魂还少么？可是这面子着实丢大了……嗯，决不能泄了身份，鬼知道书剑社的那些穷酸书生会不会知道这事，知道了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写，下期湖海录一出，又他娘的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小女子，单姓无名胡。”喜娘脑袋转了转筋，觉得自己这招耍得不错，连名号都编的这么有型。
“女的？你这小丫头片子夜闯龙王渡，杀我门人，还偏偏挑在了今日，如此深仇，貌似杯酒难释啊。你，是谁派来的？”李湘龙借着夜色攥了攥右手，刚刚那爪子真他娘的疼，等等，单名无姓胡？这他娘个腿的是什么狗屁名字。
“老娘无门无派，天高地远海阔无垠，自然想去哪就去哪，谁知道你办个什么龙王渡挡了咱的路。喂，天下水寨头龙，你那虹彩为桥，水龙盘晕的天下第一寨呢？”对于喜娘而言，为今之计要么道歉要么横到底，不过喜娘从没认过错。这颗头，低不下来。
“我要是天天呆在寨里，怎叫你们这帮后生瞧见我李湘龙的厉害！”李湘龙其实有点纳闷，龙王渡上结盟围剿唐门之事应该少有人知才对，这来闯之人是怎么知道的？可若说她并无此意，又为何有路不退偏要嚣张到底呢？
“别耍大话了，在路上混不下去，找了条船就以为自己能掀风浪了，你可真自大啊~”
喜娘说白了也只是个年轻后生，她从不在乎什么江湖名家，自打她初出江湖就瞧不起世间高手，因为她从师父那听来的江湖往事和一本本湖海传奇中得出了一个结论，江湖只有一个真正的高手，那就是主角。而她，就是自己江湖的主角。
“死丫头片子，你……，你他娘个腿的！”
喜娘当然已经出手了，她没那种两边说完话，然后再一起动手的习惯，那不是她的江湖规矩。
李湘龙浅卧一招懒龙舒爪，堪堪甩开粘腕刀锋和迎面而来的铁拳，反手叼住喜娘左腕，连一式龙游浅水，下扯偏过侧腰，跟一记右掌平推。这一掌包含了天地四象，变幻无穷的真气起码看起来就很唬人。只不过，喜娘可不在乎这么些那么个的，借着左手李湘龙的力道，矮身长探，横着右手刀，直接照着李湘龙的侧腰扑了过来。她可不能犹豫，对手是江湖名宿湘龙寨主李湘龙，成名了多少年的高手，若再不放手一搏，估么着就没手可放了。瞧着喜娘不要命的架势，李湘龙急忙撒手，右掌甩天，化推为吸，一口大力扯着自己后翻半圈，也堪堪躲过腰斩之刀。喜娘一刀斩空随即变招，翻身卧转，垂纤斜压甲板，接力一弹，左膝狠狠地锤向李湘龙的胸口。李湘龙右拳化掌，尽力揉开这当胸一锤，而喜娘却再次借力，又一锤锤向李湘龙的面门——头槌！
“当！~”牧南染震惊了，轻狂太他娘的可怕了。
李湘龙可被这一下给凿迷糊了，门牙都崩出去了，脑袋能不晕么。挣扎着就想快点摆脱身上那团东西，找个支撑坐起来，喝杯茶清醒清醒。那玩意喜娘她能干么，她奶奶的锤这么一下老娘自己都快蒙了，不撑着趁势头完全撂倒你，对不起咱这脑瓜子！娘咧，疼的泪都彪了！也不多想，轮着拳头就往上上。
“你他姥姥的！”
“你他姥姥的！”
“你他姥姥的！”
边轮还边吼，仍觉得不出气。这时侯，一旁的牧南染终于醒过来了。忙上前一步，右手扯出李湘龙，左手抡起重剑，狠狠地拍向喜娘。
“你先人板板的……”喜娘吓了一跳，这三四十斤的铁剑轮开了可是要开山裂石的啊，急忙拉回左手刀垂纤，堪堪架住重剑，也亏了牧南染没下死手，可那力道确是实打实的砸了上来，喜娘横着就飞出去了，一直砸到船栏才停下来，还没直起身，呸得一口黑血就吐了出来……
“龙兄？龙兄！”牧南染拍着李湘龙的面颊，生怕他一命呜呼，更怕那湖海录乱笔春秋，让自己英明葬送。
李湘龙被那几拳锤的俩眼泛花，哈喇子都和着血淌出来了，整个脑袋云山雾绕的，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人在扇他，估么着是那死丫头片子，顿时满胸的邪火腾地就给点着了。
“干，龙爷我阴死你。”仍是紧闭双眼，嘴中哼哼哈哈，左手偷偷拧出捣龙锤，游龙聚气，小臂一弹，寸拳霸道的破坏力瞬间就炸了开来。
“嗷~”李湘龙这下子是彻底给疼醒了。眯了眯身边，不知道哪来的碎铁崩了一船梆子。而牧南染，正捧着他碎裂的重剑发呆。
“你大爷的……”牧南染发觉李湘龙醒了过来，悠悠的说道。不过看了看他那左手，心里倒是乐了起来。
那只手的几根手指不成形的扭曲着，手背上的骨头都刺出来了，腕部充血，连小臂也都折了，眼瞅着那颜色就从通红变成了青紫。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内力、什么真气，都顶个蛋用。
喜娘吐了口血，挣扎着爬了起来。月夜黑，那边发生了啥事都不知道，她就知道那呆大叔出手了，而那把重剑抡起来就挡不住。顿时血气一提，拖刀便上，冲上去就是白刃战，想逼着大叔起不了重剑式。左手持刀上下翻飞，右手捏四门振图手，作龙虎吞天状，时时警惕那把重剑。倒是那呆大叔临危不惧，貌似扔掉了重剑，持一柄三尺青锋，三点垂纤，避尽锋芒，左手袖中更是有隐隐寒森迎面而来。喜娘两脚立地根生，上半身向左微侧，左腿加劲，双手合十上档，准备借大叔此刃一发，便换右手刀，翻身毙其性命。
牧南染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左手寒刃似进实退，虚晃一刀，且绕身画圆。右手断锋虚握，待圆画毕，脚下发力，右手剑携凛凛剑气，裂空而起。可绕过身来，他才发觉喜娘早不在原位了，反倒是左侧后肋有森森寒意，迫的左半身汗毛乍起，顺势右手断剑续轮，借着腰力向后抓探。
只听“呛~~”的一声金铁交击，青锋凛凛剑气散去，而牧南染也就此躲过碎首一刀。收回剑势，牧南染的冷汗这才流了下来。瞧着对面的喜娘，四肢着地如走兽一般，不动如山牧南染他怕了。
“娘咧，我得跑啊。”可一想到月夜黑下藏着那样的一对眸子，牧南染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动都不敢动，只得气沉丹田，再沉双足，手捏断剑决，随时准备壁虎脱身。僵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对，那丫头不像是会和别人对峙的人啊。”牧南染心里突然清明了，回味方才的战斗过程，对方属于那种速度与破坏力结合，一往无前，借由破坏力所产生的心理压制，以充沛的体力或者说是意志力，于死斗中求活路的打法，是典型的战斗机器！各大门派灭帮屠门抢地盘的不二人选，这丫头怕是哪个武林大派的金牌打手吧。回味了近日江湖上有关镇江牧家的事，敌人倒是多的很，却不知道是哪个。过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脚下踩的是湘龙寨的船，湘龙寨的大当家还在那边躺着呢，杀手跟我有个毛关系。而想到这些后，牧南染心里顿时更加清明了……
“龙兄！”
“啊！~~~~~~~~”
那边李湘龙的惨嚎震天动地，惊得其他龙舟的船火都点了起来，各舫头二话不说直奔头龙舟。当看到头龙舟上的情景之后，顿时全都被震住了：一个黑影趴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的哀嚎在不断的变弱，那黑影回头扫了眼众人，众人都觉得它在笑，阴测测的笑，只是听不见，瞧不到，可那月夜黑下双眸，是真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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