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紫叶的往事

傍晚时分,雷伊回到住所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休息。他的休息时间不长,因为晚上他还要赶去神庙值夜班。他刚躺下没多久,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紫叶。

紫叶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微的紧张,“雷伊,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雷伊沉默地让开,紫叶走进了房间,“从雾村回来,你就一直心事重重。雷伊,你愿意和我谈谈吗?”

雷伊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再去触及那个伤痛的记忆。小茹已经不在了,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但不代表他愿意时时去触碰它。

“雾村,是不是真的出事了?”紫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雷伊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紫叶,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

“不!”紫叶伸出手,握住雷伊冰冷的双手,“听我说,我也曾经像你一样,以为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就在,就在十五年前,我的族人被屠戮殆尽的时候。”

雷伊惊讶地望向紫叶,她从未提起过这件事,而她看起来也不像是经历过这样惨痛事件的人,一直以来,她都表现得非常乐观,非常快乐,就好像她的人生,都是一串串快乐的回忆,然而,原来在她的心底,也有压抑着,而不去触碰的深深的伤痕,“紫叶……”

紫叶微笑着,笑容里却难掩那一丝凄凉,“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就像当时,我看着我来不及做任何反抗的父母,看着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我就像一缕游魂,飘荡在这个已经和我无关的世界。但是,终究,悲伤会过去,泪水会流干,你会重新发现你自己,依然和这个世界保持着联系。”

雷伊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嗫嚅着说,“谢谢你,紫叶。对不起,让你想起了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紫叶说,“这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这是我的一部分,也是今天我站在这里的原因。雷伊,不要觉得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不会的,现在的你还会延伸下去,过去的你还活在你的未来。”她伸出手,手掌中心躺着的是那个可以用来隐身的黑色符石,“你知道吗?这个符石,其实是一个陌生人的馈赠,而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站在我族人的尸体中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仇人,当时的我是这样惊骇,甚至连这样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而他却微笑着,手上带着血迹,递给了我这样一块石头。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我是该感谢他还是该仇恨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仿佛似曾相识般,出现在了雷伊的记忆之中。在精灵们的尸体之中,有一个年幼的精灵在哭泣着,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制造了这一切的人,是他让她一直哭泣着没有止息,直到他拿出一个黑色的符石,吸引了她的目光。

“看,这是可以隐身的神奇的石头!”他说着,念起咒文,身影消失在空气中,而又随着符文的念诵,他重新出现。小精灵的视线被吸引出了,含着泪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只要你不再哭,这个石头就送给你。”他看着精灵使劲地忍住不哭,那可爱又倔强的脸,忍不住抱起她,把那个黑色的符石塞在她的手中,“可爱的精灵,将来我们会再见面。只是那时,也许你已经不再认识我了。”

沉浸在如幻觉般涌来的记忆中的雷伊忍不住喃喃地问,“他是谁,紫叶,告诉我,那个送给你黑色符石的人,他是谁?!”

紫叶定定地望着他,脸上带着奇异的神情,“他是你啊,雷伊。虽然你们长得不一样,可是,就在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不!不可能!”雷伊抗拒着,往后退去,“我不会法术,十五年前,那我只有几岁,怎么可能是我?!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紫叶凄然一笑,“容貌也许会改变,但是灵力却是不会变的。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无论你是不是记得,我都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把林顿吸引了过来。面对两人的争执,他不明所以,只是努力打着圆场,“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完全听不懂?!来来来,大家都冷静下,冷静下!”

林顿的加入使两人都慢慢冷静了下来。紫叶没有再多说什么,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本意只是想安慰一下雷伊,却不知怎的,莫名说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想起,雷伊一直是失忆的状态,她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他真的是那个人,他也已经不再记得。

而雷伊受到了更大的惊骇。他没有想到,原来紫叶一直跟着他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可能是屠戮她族人的凶手,更没有想到那块黑色的符石很可能是他亲手给予她的礼物。如果他真的不是十五年前他所碰到的那个人,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会浮现出那样的影像。而如果他是十五年前她所碰到的那个人,为何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而又维持着将近二十岁左右的这样的容貌呢?!

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让雷伊觉得头痛不已。林顿的劝慰帮助他回到了现实的世界,想起晚上还有夜班要值,匆匆地出了门。

夜色如水,温柔地包裹着他,天边的星星,就像是小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陪伴着他。

“小茹,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雾村,和你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永远,永远不再去探索我的过往。”雷伊默默想着,步伐沉重。

然而时光总是这样,一去不回头。而他注定,逃不开他自己。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他都必须去面对。然而那个时候,他还会是现在的雷伊吗?——他无力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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