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温柔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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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隐从未见过像诺亚这样恐怖的面目——他的脸如同一头毁容的野兽,皮肤大片剥落如同烧伤留下的痕迹,肌肉纹理清晰可见,麻线一般团在脸上;他没有嘴唇,獠牙暴露在外,两只眼睛分别是不同的颜色,一只鲜血般猩红,另一只黑夜般深邃;他的头发少得可怜,宛如正在接受化疗的癌症患者;喉咙到下颚的部分有一个小洞,只要他发声,风就会从洞里漏出来,这是导致他声音奇怪的最大因素。

诺亚阴冷冷地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是失败品了吧?”

他从科研所逃脱之后,曾回到自己深爱的故乡,可是这副容貌带给他的只有痛苦——他无法对自己看不见的人施展幻觉,只要他出现在人流稍微密集一点的地方,惊叫声便如影随形。

更加可怕的是,诺亚的基因偏向于血族,他需要鲜血来满足自己日益饥渴的食欲。

选择离开的那一天,诺亚陪着他最小也最喜欢的妹妹一起去电影院看了一场《德古拉伯爵大战火星异种》,电影讲述了遭受人类排挤的黑暗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在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时候与外星人激战的故事。电影分类为科幻惊悚,但是诺亚却认为这是一部凄惨的爱情故事。

地球上最后一只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居住在黑暗城堡中,因为他不能在阳光下行走,所以日常生活用品全部在网络采购,送快递的是一位善良天真的女主人公——聪明人都不愿意为吸血鬼送快递。

出于政治需要,影片中德古拉伯爵的形象被导演塑造得很丑陋。不希望女主人公被自己丑陋的外表吓到,每次接收快递伯爵都戴着沉重的石膏面具,女主人公明媚的笑容也像一缕阳光照射进伯爵心底。

直到UFO降临地球,外星人捉走大量人类带到飞船上做实验,其中也包括女主人公。为了拯救唯一愿意给自己送包裹的快递员,德古拉伯爵毅然决然地穿上黑色斗篷,戴上面具飞往大气层中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电影最后,吸血鬼战胜外星人,解放了女主人公。

诺亚始终无法忘记最后一组镜头,女主人公和伯爵站在地平线上手拉着手,女主人公问: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伯爵说:你会后悔。

——不,我绝不后悔,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以及你温柔的内心!

好吧。伯爵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比钟楼怪人还要丑陋一万倍的脸。

女主人公果然发出足以刺穿整座影院的尖叫,与此同时朝阳从地平线下升起,德古拉伯爵在太阳的环绕中化作灰尘。

地球最后一只吸血鬼死亡,世界人民欢呼雀跃,女主人公在德古拉伯爵的遗物前留下悔恨的泪水……

这部被影迷们大骂“烂片”的作品,成为了诺亚心目中的“神作”。

他觉得电影里的德古拉伯爵就像自己的化身,游离在人类与非人之间,努力想要融入社会却无法被接受,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就是死亡。

从电影院出来,诺亚给妹妹买了一支华丽的土星棒棒糖,他告诉妹妹自己即将远行,可能很久也不会再回来。

“很久是多久?爸爸说,囡囡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哥哥为国家做完贡献就会回家,现在哥哥回家了,为什么还要离开爸爸妈妈呢?”

诺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问妹妹: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他在院线商店里买了德古拉伯爵的扮演服,戴上面具,幻觉解除。

诺亚问妹妹:我像不像刚才电影里的男主角?

妹妹天真地回答,哥哥和伯爵长得真像。

诺亚摘下面具,问:现在呢?

哇,怪物——妹妹嚎啕大哭。

那天之后,诺亚再也没有摘下过面具,直到他将真面目展示给叶隐,往日的心酸就像一幕幕小剧场在他的回忆中上演。

内心的小剧场只有主角自己能看见,就在叶隐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诺亚的记忆已经飞快翻阅了过去的两年,当时间恢复流动,时钟上的秒针也只移动了五个空格。

胡莱将军解说:“当血族血液和人类血液之间产生排斥时,初拥者便会呈现不完全状态,也就是停留在‘魔化’过程,这种外貌状态会在一些血族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展现出来,但是一旦初拥者在转化过程中停留在‘不完全状态’,他的容貌便会一辈子停留在最丑陋的时刻。这个一种诅咒会伴随转化失败者——永生永世。尽管‘夏娃’的血统基因比‘诺亚’低,但是她的形态无懈可击,只需要一点点伪装便可以自由融入人类和血族两方社会,所以我们称呼夏娃是人造基因最完美的成品。”

“夏娃”是白辛琪在宗教科研所的代号。

胡莱将军又说:“诺亚向我汇报了你在火车上的表现——陈寅中尉,我对你的力量很感兴趣,加入军团的精英组织怎么样?”

叶隐问:“精英组织里面都是像他一样的怪物么?”

“他”指的是诺亚。

胡莱将军说:“中尉你也是怪物,长得好看的怪物和丑陋的怪物在军队里没有区别,我们以实力说话。军团势力正在集结,我们很快就会冲破封界线,杀入吸血鬼们的领地!世界需要你们这样的怪物,答应我的邀请,加入精英团!”

叶隐不得不承认来自军团最高势力的邀请非常诱人,没有一个热血男儿在听到“世界需要你”这样动人的邀请之后能狠下心拒绝。

“对不起,我需要考虑。”

胡莱将军的眼神越发诡异,连他也想不通这个年轻人为什么频频拒绝,他的手上根本没有筹码和拒绝的资本:“可以,再给你三天的时间慢慢考虑。但是别忘了,人类的寿命能有几个三天?”

叶隐郑重地鞠躬:“我会仔细考虑。”

胡莱将军沉思几秒,忽然抛下一枚不大不小的炸弹:“如果陈寅答应加入精英团,团长的位置就交给尼克来坐。”

尼克上将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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