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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咖啡厅的时候，对面的那个男人和环境简直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到我完全忘记了这个男人曾经是这个城市最富有的人。
北野毅，北野羽仪的生父。过去在这个城市是举手投足都关乎市政规划的男人，可现在看上去和乡下来的农民工没什么两样，一脸土相。就算是夸人的时候实在不知道夸什么套用的“气质”二字，我都实在是不想往他身上套。
身上的保安服倒还算整洁得体，可是那股土气让服务员开始都不打算让他进来，直到我确认了他的身份，和服务员说明，服务员才一脸怪异地看着我，让北野毅进了门。
“北野先生幸会了，您比我想象的有精神多了。”
所以我只能这么说了。这话并不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才挤出来的。我得到北野毅的资料的时候，总想着这个男人应该是一脸死气，大口大口抽烟的颓废形象。可他看上去精神抖擞，带着老实巴交的笑容，似乎今年收成很好的样子。
“是么，那可真好。“北野毅爽朗的笑着，”我还以为不会再有人找到我，毕竟我是被诅咒的人。"
“很抱歉你那么忙还找你出来，”我喝了一口咖啡，同时注意到北野毅奇怪的话，“不过北野羽仪的状态我实在是有点担心，作为班主任，我必须得和您谈谈。“
听到北野羽仪的名字，北野毅的笑容收敛了。他沉默一会，端起面前的浓茶呷了一口。
“那个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出来吧。”
“抱歉，是和您的家庭有关么？我听说北野羽仪的母亲似乎……”
“我媳妇已经失去联系一年多了。我和羽仪说过，这根本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吧。”
“不好意思，虽然我有点多事了，但还请你把以前的事情和我说一说，北野羽仪这个孩子很优秀，我不希望因为过去的事情，让她的未来没有了希望。”
“您可真是一个好老师，羽仪有您这样的班主任可真是幸运。”北野毅一脸感激。
“额，客套话就请先不要说了，说说您女儿吧。”
即使扮演过不少身份，可是被人这么夸我还是有些脸红。
“啊，那要说到二十多年前了。”北野毅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二十年前的北野毅不过是个普通进城务工的农民。可是他的妻子并不甘心，于是决定另开门路。北野毅本想向银行贷款包工程，可他的妻子却并不这么打算。
她了解到乡下许多农民都想贷款做生意，借此脱贫，于是她便计划低贷率向银行借款，在放高利贷给农民。那时候乡下对银行了解的不多，这种计划完全可以迅速筹集一大笔钱，比向银行贷款包工稳定得多，也有利可图的多。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北野毅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本来觉得做这种事有损阴德，可架不住第一次尝试后的利润丰富，胆子便大了起来，借这种方法迅速筹集了一大笔钱。然后夫妻俩用这本钱包工，后来甚至成了这个城市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
“可是这种事真的是要损阴德的啊。”
“原来您还有这种自知之明啊。”
“您说什么？“
“……您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我赶紧把我忍不住吐槽的话掩饰过去。
说完了光辉历史，北野毅却并没有高兴起来。说真的要不是我看他家里现在这种鸟情况，真想在他脸上印一个鞋印。
——不知道你家里情况的，你这种样子分明就是在装无名之逼伤屌丝的玻璃心！
不过我吐槽不出来，因为北野毅脸上的悲伤惊涛骇浪，再加上我对他家情况的了解，我知道北野毅所谓的“阴德”，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大起大落。
果然，在赚了一大笔钱之后不久，北野羽仪出生了。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上帝偏心的造物，集合了北野毅夫妻俩的优点，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天才和美丽。可是两口子来不及高兴，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北野羽仪的身上有非常奇怪的病。
并不是一种病，因为就诊的时候，所有的医生都能诊断出某种疾病并且根除。可是北野羽仪刚刚治好了一种病，另一种病就会冒出来。北野羽仪好像是被瘟疫和疾病的神看上了，在她上初中之前，每天都是在病痛的折磨里度过的。
我有些惊讶。作为一个戒限者，虽然面对的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事，可我并不相信那种全知全能意义上的“神”的存在。所谓的教会也并不是什么和所谓神有关的组织。
教会，全称是“人类不正常思维纠正和教育协会”，宗旨是维护人类多年来由法律，道德和规则形成的主流的思想文化不受其他思想的扭曲。因为这种扭曲可能导致社会的不安定和人类的动乱。
所谓的异端，是个人不正常思维极端化之后的产物。坚信这种思维正确的人会出现行为失常，思想道德败坏，甚至是异端的实体化。
所以说，当北野毅说出北野羽仪小时候这种奇怪的现象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如果北野羽仪过去确实面临这种情况，初中时代“身体素质超过普通运动员”的说法又是怎么来的？
我继续听北野毅说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北野毅坚信自己是过去做了缺德事，现在报应来了，于是出资帮助市政建设，帮助慈善事业，希望赎罪。而北野羽仪的母亲，则迷信了邪教——那个过去在这个城市掀起一场大风波的上帝教。
“我虽然是个农民，可是我跟着党走，不信神不信教。所以我叫我媳妇儿别信那些玩意儿，可她不听，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北野毅这么叹息着。
“不过说来也怪，她加进去不久，羽仪身上再也没出现过什么奇怪的病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上帝的缘故，可媳妇儿她坚持说是因为那什么破上帝。”
所以说出现这种巧合，不沉迷进去才奇怪吧。
“然后呢？虽然后面上帝教被一网打尽，可我调查过，那里面并没有您夫人的名字。“
北野毅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您大可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教师，只是希望能帮助北野羽仪同学。今天您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向第三个人透露。“
北野毅还是继续沉默，然后忽然问我：“您确实是羽仪那孩子的班主任？我怎么看您都太年轻了点。“
“办公室的女老师可是都嫉妒着我呢。“
没想到北野毅忽然会怀疑我的身份，我一身冷汗地回答。
北野毅看了我一会，忽然笑了起来：“确实，是够让女老师嫉妒的，您看上去真年轻。“
我还没有捏一把冷汗，北野毅却忽然收起了笑容。一时间我看到了过去那个叱咤风云的北野毅。
——那个在这个城市翻云覆雨的人物。
我有些紧张。
“那好，我家闺女以后可就托付给您了。“
“恩……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