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何为剑道

叶雪城说道,“庄羽前辈将世间之剑分为三等,曰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庶人之剑,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樱木林。

“诸侯之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叶雪城娓娓道来,庄羽前辈虽然是灵修,但对剑的看法颇为独到。

“最后天子剑,顾礼,你来说过看。”

顾礼站起身,他认真地说道,“天子之剑,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庄羽院长的说剑篇,可谓名篇,顾礼七岁就能背诵。

叶雪城说道,“看来你知道呀,那你说说,你和樱木林打斗,属于哪一等?”

顾礼眉头微微一皱,“属于最末一等。”

叶雪城转而问道,“樱木林你同意吗?”

樱木林站起身来,叶雪城刚才那番说辞,并没有让他信服。

“师尊,我想先请教你一个问题。”

叶雪城笑容玩味,他说道,“你问!”

“请问师尊,诸侯攻城略地的背后,是不是兵士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天子征伐天下,背后是不是有无数枯骨埋没,比起个人的争斗,那权利的相争就高尚吗?”

樱木林的一番话振聋发聩,叶雪城不知如何回答。本来他想给这扶桑少年上一课,没想到反了过来。

气氛一度变得甚是尴尬,那时没有一个人出来打破僵局,樱木林接着说道,“当下的世道,弱邦向强国称臣,百姓受豪绅压榨,我们一味讲道,这种局面又何曾真正地改变过?”

这话真不像一个少年说出来的,叶雪城早年间游历天下,他也有这种感触,不论什么时代,强者为尊一直都没变过。

叶雪城进一步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来听听。”

这时的叶雪城不再是老师,樱木林也绝非一个学生。

樱木林坦然说道,“我们一味地扩充道的内容,而忽视了道的表达,最后的结果反而是最简单的道理都难以深入人心,就以剑为例,一个连剑都不曾握过的人,在那大谈剑道,这不是很可笑嘛?”

叶雪城听了,仰天大笑,“善,大善,好!我们现在就去剑台,我教你们剑术。”

按樱木林的话,等他们剑术有点水平,再跟他们谈剑道,或许更为合适。

忘剑阁东西北三面各有一个剑台,分别唤作白虎台,青龙台,朱雀台。它们归属于三个不同年级的剑修学子。

叶雪城带着他的学生来到朱雀台,盛世长安有朱雀门,稷下学宫有朱雀台,它是三个剑台中最好的一个,方形矗立,与忘剑阁相望,朱雀台南边设有三十层阶梯,阶梯两旁是汉白玉栏杆。

他们一行人走上剑台,叶雪城率先说道,“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这剑修境界的划分。”

那些学子纷纷响应,看来都清楚。

叶雪城漫不经心地说道,“东方静你来说一下。”

东方静又是一脸茫然,这叶雪城怎么逮着她不放呀。

“剑修第一境界,名为打狗境,这一境界的剑修,只能用手中之剑,打退恶狗…”

那时顾礼说道,“东方姑娘曲解了,自古剑修一脉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此处的狗是指那些嚣张跋扈的市井之徒,并不是真正的狗。”

诸位学子听了,纷纷点头,看来他们和东方静一样,都是曲解了。

东方静心里盘算,既然顾礼这么清楚,叶雪城应该会让他讲,没想到,叶雪城对她说道,“接着往下说。”

那时一阵风吹了过来,东方静头上的纱巾被吹落,众人看到她的头发,一阵嬉笑,当然,樱木林除外。

东方静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捡起地上的纱巾,又重新戴了上去。

樱木林站在原地,脊背发凉,他感觉东方静刚才那一眼只是瞪他,与别人无关。

叶雪城说道,“听西门师兄说,我们这批学子里竟有一个七境剑修,谁呀,出来和我过过招。”

本来,他还想闲扯一顿,铺垫铺垫,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樱木林站了出来,他不是想出风头,只是单纯地想领教一下叶雪城的剑术。

“你的佩剑呢?”叶雪城问道。

“被西门楚没收了…”叶雪城听了这话,他狠狠地敲了一下樱木林的头。

“西门师兄是剑修院院长,你怎能直呼其名。”

樱木林无动于衷,叶雪城右手掐诀,稷下学宫西南角一处阁楼上,有一长剑飞来,正是樱木林的三日月宗近。

那剑径直飞到叶雪城手中,他对樱木林说道,“拿剑…”

樱木林看了看叶雪城,“还我了?”

“没有,只是让你用一下,完了就得还回去。”

这叫什么事呀?本来就是自己的剑,还得还回去,樱木林心中有怨言,正好用剑述之。

他接过自己的佩剑,“叶师尊,请…”

叶雪城也没客气,两人同时拔剑,其他学子纷纷散开。

樱木林和叶雪城站在剑台中央,他凝神会意,随手挥出一道剑气,叶雪城向前缓缓走了两步,他用承影剑接住剑气,然后向剑台下方的空地一甩。

承载剑气的地面瞬时之间裂开一道缝隙,樱木林一个箭步冲到叶雪城身前,两个人以自在六境过招。

扶桑少年一改凌厉狠辣的剑法,此时他的剑招,犹如漫天细雪飘洒开来,身姿轻灵,巧比飞燕。

樱木林用的这套青萍剑法本是剑祖孔周所创,这可是叶雪城的绝学,没想到这扶桑少年,竟然也会!

叶雪城说道,“耍得不错,我也会你们扶桑剑术,要不,领教一下。”

叶雪城加重握剑的力道,当初师父教过他们几个扶桑剑法,叶雪城觉得杀伐之气太重,没有好好学习,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了。

扶桑剑道流派众多,五十年前剑客冢原林传创立无念流,它的核心是一击必杀,冢原林传认为,在战场上,斩杀或被斩杀都是在一瞬间便会决定,所以,最初的一击通常也是最后一击。

叶雪城先是以一道重剑将樱木林击退,而后凌空一跃,承影无形,朝樱木林劈头斩来。

这一剑凝聚了叶雪城当下六境所有的剑气,可谓霸道十足。

樱木林还没反应过来,承影剑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剑气聚散随心,剑招收放自如,真是大自在也,樱木林输得心服口服,他的六境比起叶雪城来还是差了些,七境或许差得更多。

叶雪城收剑入鞘那一刻,三日月宗近离开樱木林手中,径直飞向西南角那处阁楼。

“小子,你是怎么会青萍剑法的?”

“我师父教的。”樱木林虽然输了,却依旧趾高气扬

“你师父是谁?”

樱木林一字一顿地说道,“冢原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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