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狼群

“什么意思?”黛媚往前一倾,肩上的蜥蜴顺势爬到了他的手上,“你,你莫非对冥王……”

寒翕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我……我……”

“你什么你!”我一把捂住寒翕的嘴,大声对黛媚道:“没错,他就是看上墨宸了。反正你府上美人如云,也不差愿如风一个把!”

黛媚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是咬着牙道:“过来!你与冥王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看来,关于黛媚的很多事果然都做不得真,譬如现在,连绿帽子都能忍,若说黛媚对寒翕一点情谊也没有,打死我都不信。

我道:“反正如风公子已经作证,国师不如与我们并肩取珠,为兽王分忧,也就不必在乎谁来谁一边了。”

黛媚轻轻一笑,把玩着手上的蜥蜴:“黛某为先王所托,一心只为兽渊长盛不衰。可黛某忠于的是兽渊,而非兽王!兽星珠乃族之根本,怎能轻易拱手?”

说着他抬起头,手上的蜥蜴似是受了惊吓般一溜烟钻进了衣袖中,只见他稍一握拳,寒翕瞬间便被他吸了过去,手脚被一股无形之力缚住。

我却是怔住,他如何能在此地使用法术?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黛媚落手大喊:“片甲不留——!”

麒麟的尾巴剧烈摇动,眼里烈火熊熊燃烧。在他身后,重重列甲将手中牵引绳一松,体型最大的狼王向天一声长号,众狼飞箭般向我们冲来,军队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一双手紧紧抱住了我,与众人一同往洞中撤去。

狼群眨眼便追了上来,将洞口团团围住,呜呜的低吼与呼啸的风声层层翻涌。

黛媚骑着麒麟自风雪中悠然走出,狼群立时闪开一条路,待麒麟走过后复又立即合上。蜥蜴从黛媚领口探出脑袋,吐了吐舌头又爬到了手臂上。他摸了摸蜥蜴的头,冷哼一声:“冥王殿下,不要以为黛某不知你与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取兽星珠是为了什么!”

孟词脸色瞬间煞白,我与寒斐亦是心虚地对视一眼。

黛媚的脸色此时已冷如寒霜:“今日,黛某就要为锦儿一雪前恨!”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狼群一股脑涌了上来。

远远的,被绑在枯枝上的寒翕,似乎落下了两行清泪。

黛越冲上前,双腿一横,堵在洞口。他撕开皮衣露出豹纹胸膛,对着狼群一吼,狼群竟突然刹住脚步,夹着尾巴在洞口来回踱步。

吾囚趁机道:“孟词,寒斐,你们先行去洞中寻找另一出口,我与渡幽在此守着。”

二人方走,洞外狼王又是一声长号,狼群仿佛被什么激励,发疯一般冲了上来。黛越无法动用法术,只得赤手空拳以对,好在他本体为豹,力量雄浑,不一会儿十几只狼便被打得倒地不起。墨靖从不出鞘的短剑此刻也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剑光,每一道剑光闪过,便有狼长号一声劈成两半。洞口已成一片血海,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黛越与墨靖亦战至力竭,被前赴后继的狼群咬得满身伤痕。黛越半跪在地上,一条胳膊已经皮溃肉烂,森森然露出一截白骨,右耳被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混着泥土淋漓至脖颈深处,却依旧昂着头,轻蔑的看着狼群,以及不远处的黛媚。

记得吾囚说过,黛越本是黛媚府上的樵夫。因没钱给老母亲置办棺材,去管家那里跪了半天,最后非但没借来钱,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竟还被管家啐了一口,踹出内伤。吾囚路过,实在看不下去便惩罚了管家,还给了黛越足够银两让老母亲风光下葬。从此黛越誓死追随吾囚,无怨无尤。

吾囚见状想要出手,我连忙拦下:“你重伤未愈,不要逞强!我来切了这帮杂碎!”

他却低头看着我轻笑,眼里的星光熠熠生辉:“渡幽,现在我已经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了。”

说着,他将我圈在一团光罩中。 我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做,他却只是淡笑看着我,那眼神太深,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知他下了玉石俱焚的决心,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吾囚替我擦干眼泪,转身一挥广袖,缠绕周身的黑气猛烈暴涨。

他飞至黛越身前,手上燃起一团火焰,青黑色的火光将他的背影拓在斑驳的石壁上,仿若神祇一般看着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的蝼蚁。他伸手将火焰扔出,沿着火焰飞出的痕迹,飞雪杂石尽数被烧成灰烬,无数只狼连哀嚎都来不及,便化作一缕烟灰散于狂风骤雪之中。

狼群停下了脚步。尽管狼王一遍遍长号,狼群都不敢再向前一步,低头嗅着同伴逝去的气息,无声的呜咽。

黛媚终于坐不住,面上却依旧不屑:“冥王大人,燃烧自己的灵力与黛某对抗,护得了他们一时,护得了一世么?我来之前早已吃了世上最后一颗凝雪丹,天堑崖的风雪无奈我何,可冥王大人的灵力又能支撑多久?”

吾囚背手不语。

黛媚挑眉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冥王大人蛰伏二十年才有如今地位,今日却甘愿为一女子放弃一切。黛某倒很想知道,能让冥王倾心至此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吾囚脸色冷了下来:“你不配。”

黛媚脸上霎时没了笑容,麒麟随即抬起前蹄似要踩碎眼前之人,吾囚却早已腾空而起,落在了麒麟头上。黛媚冷笑着飞身退至半空,双手合十,背后陡然化出环形剑阵,长剑寒光凛凛,直直逼吾囚而去。

墨靖见状飞身想要替吾囚挡下这一击,吾囚却先一步将他推回去,施咒将他定在了岩壁上。吾囚双手结印,指尖黑气缠绕成圆盾的模样,与蓄势而来的剑阵碰撞出激烈火花,照得人睁不开眼。

虽说黛媚灵力远不如吾囚,但吾囚本就重伤未愈,又加之不停燃烧灵力,这一击,竟直接将他震出了一口鲜血。

黛媚合手一开,长剑转头飞了回去,在他身后重新列阵,蓄势待发。

我拼尽全力拍打着光罩,却丝毫没有作用。情急之下,我只能默念咒语——无心成魔,无情成佛;灵空无我,十方皆我!

与此同时,黛媚双手再度合十,长剑忽而变作两倍,寒芒如雨向吾囚飞去。

只听他恨极大喊:“去死吧!你们这群连绛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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