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菲娜的一处破落街角中,青年颓丧地低着头靠在烂木箱里,眼神暗淡无光。
深夜的老城区里人很少,往来的路人也是行色匆匆。
世界向来都是这样,它从没慈悲到会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喂,小子干嘛呢,这地方很危险,投宿去新城区那边吧,没钱睡垃圾堆,新城区的垃圾堆也比老城区强。”
“至少在那里,垃圾不吃人。”
一个背负着重剑的佣兵从小路旁走过,好心地踢了一脚神情空洞的青年。然而青年依旧是像条烂鱼一般死在那里,没又任何反应。
青年的无动于衷让佣兵更加恼火了,他本就不是个善人,如今他好是大发慈悲的骂了眼前这半死不活的陌生小子一回,可人家却是爱答不理。
这让他感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着实不自在。他啐了一口,蔑视地瞪了一眼倒在箱子中又开始傻乐起来的青年,神色愈发狰狞。
懦弱的家伙就活该烂死在这片魔鬼横行的街道里,不过遇到的事情多了,佣兵还是愿意多骂几句,尽管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但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又一个本该手握长剑闯荡四方的年起人,就在样腐朽堕落这个荒唐的世界里。
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那还叫什么男人,干脆叫懦夫得了!
“你的虎口有疤,以前也是手里拿着家伙的人吧。”
“别活的那么窝囊废,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
“像条烂鱼一样,就算被丢进垃圾堆里也只会麻烦倒垃圾的人。”
又瞅了一眼烂泥一般的青年,佣兵大啐乐一口涂抹不屑地转过了头,重新迈开步子朝着巷子的尽头越走越远。
青年的手一直像是在紧握着什么东西似的,握的很用力,只是双眼依旧空洞无神。
青年笑了笑最终干涩地说道:“垃圾如果不该待在垃圾堆里,又该去哪呢,至少在垃圾堆里它能影响的人最少。”
原本打算离开的佣兵,在听到了青年的话后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破罐子破摔的青年讥笑道:“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吗?”
说完他再没有回头,彻底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小巷,留下了青年独自一人愣在那里。
良久青年无奈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他抬起头,手中紧握着的东西被他抛向了天空,那东西在天空中翻转,最后又被青年熟练地握在了手中。
“冰兰,希望这一次我还能再见到你。”
青年正要摊开手看看那东西的正反,猛然,呼吸的瞬间无数记忆就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般从青年的脑海中乍现。
那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却又仿佛是被什么人一直计算着,直到现在才解开了枷锁和束缚
就像是一道被深埋许久的封印,因为一个早该到来的巧合再次被人打开了一般,曾经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了青年的眼前。
更突兀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而起,那声音就像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最后的嘱托般平淡而又坦然。
“金币的两面,向来都只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人从来都为自己而活。”
血与泪,爱与恨,濒临崩溃的绝望,斗争尽头的自由,曾经的困惑,昔日的悲伤,自我的怀疑和失心的放逐全部的一切最终都被这冲破了枷锁的记忆所洗刷,忘却了时间。
我曾经战斗过,拼命的战斗过,我,林德·迪瑞纳不是一个逃兵。
从来都不是。
我为我的欲望战斗到了最后,我没有舍弃同伴,更没有抛下自己。
泪水划过了面庞,却已来不及擦拭,站起身,青年从衣服的怀兜中掏出了那柄宛如黑夜般死寂深沉的匕首,他一直以为这是他临阵脱逃时随手盗来的利刃。
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命运真的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不是什么逃兵,从来都不是。
不明真相和别有用心的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推脱到了他这个从绝望之地侥幸苟活下来的普通人。
一年来他四处奔波,想要重新开始,可却四处碰壁。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佣兵团会收留一个追忆符文标上记录着逃兵徽记的男人。
他就如同一个丧家之犬,直到重新回到了小时候打工过的酒馆,大老鼠又收留了他,并愿意给他作为一个炼金学徒标准的工资。
按照大老鼠的说法,它是不能让炼金学蒙尘,即便是一个逃兵也不行。因为他的脑子里有着炼金术。
逃兵可以死,但是逃兵脑子里的炼金术一定要活着。
一个货真价实的炼金术士就不该因为钱而发愁,要是有哪个炼金术士因为挣不到钱而饿死,那就是对整个炼金学界的亵渎!
也就是因为这么荒唐的坚守,林德才有了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美其名曰炼金侍者,然而实际上就是前台倒酒,陪人唠嗑。
“如果当时韦德先生不收留我的话,或许我真的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去做一名正经八本的炼金术士吧。”
玩弄着手中的匕首,林德的嘴角笑容愈发淡然,浮泛的世界里,原来有那么多的温暖,而拒绝这一切的正是企图逃避一切的自己。
那东西究竟落下的是哪一面,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这一次他都不会再放过那个让自己输了九十九次的女孩了。
这一次就算那东西再怎么转,正反也将全都是她!
冰兰·爱法尼亚,等着吧,如果你需要一个英雄,那我就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为你缔造一个传说。
只要你还能像从前一样,笑的像个狡猾伶俐的魔女。
街道的另一边,带着法师帽的女孩脚步有些虚浮,她的心终究是被击伤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男人,把她的心钻了一个大洞,无论如何也填不平了。
那种痛苦不是简单的类似于刀扎剑砍的直接了断,那种痛就像是被布帛紧紧地勒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般,想要挣扎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走到了一个路灯旁,扶住了路灯的栏杆,弯下腰深重地喘着气,黑夜中的空气焦灼而又阴郁,根本无法缓解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她带来的悲伤。
她会的魔法很多,从公认最难的空间系,到公认最复杂的精神系,她都会。
而且每一种魔法他至少都能熟练掌握三种以上相关的大魔法。
可她的导师曾同她说过一句话。“再高深的魔法也无法愈合一个魔法师内心深处的伤痛。”
魔法可以篡改记忆,修饰情绪,它可以让人忘掉仇恨,抚平一切痛楚,可它却永远无法摧毁人心里的那面镜子。
逃避或许有用,但终究需要面对。
她是一个魔法师,也正因此,她不会选择用魔法来让自己强颜欢笑。
因为魔法是探索真理的工具,是为人所用的,不是用来逃避现实的把戏,永远也没办法真正欺骗自己。
如果真的有一种魔法,能够骗过一切, 那她一定会亲手毁掉有关那魔法所有的记载和文献。
因为那样的魔法会毁灭所有热爱魔法的生灵对于魔法的热情,那是恶魔的诅咒,那就像是一个活在梦里的人从一百纳的法师塔上一跃而下[1]。
每一层他都大喊着,你们看,我还没死。
无人的街道中,提着短匕的青年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女孩也心有灵犀的转过了头。
而她看见的却是一个手提着匕首,一脸微笑,不紧不慢地向她缓缓走来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
“你,你想干什么?!”
那一瞬间女孩被吓的俏脸霜白,她万万没想到个曾经阳光开朗的青年竟会堕落到如此地步,原来他早就不是那个会因为自己一个微笑就甘愿为自己打饭的笨蛋了…… ……
他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另一个更可怕的魔鬼吗?!真是被他给骗了!
他的那些同伴会不会就是被他所欺骗,最终被他杀害?!
恶龙之所以没有被诛杀…… ……等等难道是恶龙的灵魂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怪不得…… ……怪不得…… ……
还好,自己慧质心兰,机敏过人,防范意识极高,要不然现在指定已经着了他的道,成为了他的下一道美味!
呵,这就是男人吗,果然都是一群得不到就会选择毁灭一切的暴徒!
青年望着少女那一脸的视死如归,愣在了原地,他摸了摸头,一脸的无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记仇的吗,也是,自己却是太过分了,不像个男人。
“冰兰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想通了,你说的对,现在的我确实太市井懦弱了,如果你希望我成为一个英…… ……”
“燃烧着龙之血的火焰之灵啊,听凭我的召唤,我以冰兰·爱法尼亚的名义赐予你信念与灵魂,愿你成为我手中的利刃,替我刺穿眼前这虚妄之人!”
“啊?!喂傻丫头!你疯啦!”
寂寞的街道中,女孩一脸肃穆,她以手为仗,凝聚着指尖如同岩浆般鲜红炽烈的法阵,盘飞的奥数符文让不远处的青年看的头皮发麻,他就那么提着一柄匕首,像是面对着一口即将爆发的火山般,汗流如注。
“林德,下地狱吧!”
[1]每次我都同我的学徒们说,不要总从法师塔上从上往下看,要不然迟早会有一天真的想要跳下去。可他们就是不信,好吧,事实证明他们也没错。当我知晓了有关于[心相]和魔晶的一切,我才发现原来那个真正想要跳下去的人,一直都是我。——节选自《禁咒魔法III 从懵逼到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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