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别灰心丧气，这个世界上美好的女孩还有很多。”
“我不会放弃的，刚才那个不算数。即便是神明也阻拦不了我的。”
“哈哈哈哈，你说了可不算，如果真的被神罚了，你到时候不会恨我吧？”
“当然不恨，毕竟是我先发起的赌约，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也要坦然接受才是。”
“你这可不像愿赌服输的样子。”
“没有男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愿赌服输，如果愿赌服输，那才是真的输了。”
”这才像我的情敌啊！“
带着军帽的男人第一次爽朗地笑了出来，林德也很开心，明明输的人是他，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反倒一点也不痛恨眼前的这个背着弓箭，面容有些阴郁的男人。
这男人和他确实是情敌，这毋庸置疑。但林德更清楚眼前的人是一个难得的可以交心的朋友。这个世界有很多能力很强的人，也有很多势力很大的人。
强大的人比比皆是，可真实的人却太少了。人们总是善于伪装，把自己藏在面具的后面，无比的想要得到他人的理解，可却连自己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然而在这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虚妄森林中，两个互为情敌的男人却摒弃了彼此内心的虚妄，这实属讽刺。
他们自己也觉得讽刺，佣兵，冒险者，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把后背交给彼此需要莫大的勇气。
男人是个老手很懂得其中的利害，而林德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冷静，然而在男人眼里他顶多算的上是有点小聪明，却绝对称不上敏锐。
不过也正是如此，男人才选择在很多时候都相信林德，因为他迟钝，却又理智，他的迟钝源自于他内心的纯粹，而这份纯粹也同样赋予了青年思考问题的勇气和方向。
“你知道吗，以前的时候我在学院，冰兰常同我说，只要拥有方向，就绝对不会迷失。”
“我一直都不知道她这话的真正意思，因为在我那时看来，这本来就是一句废话。”
“人本来就是因为缺失了前进的方向才会迷失，就好像我们在这虚妄森林，我们的罗盘失灵，地图缺失，更是没有一件能让我们找到方向的参照物。”
“但我方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我们一直都有能参照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在这座森林里也恰巧就是最重要的参照物。”
晦暗的丛林中，青年背负着生锈的魔钢剑，脸上多是被虫子叮咬出的包，狼狈之极。
一旁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扣着青皮军帽，背着数月没有保养的魔晶弓，箭袋里弯曲的箭矢，就如同他那有些佝偻的背影般消瘦，嶙峋。
可两个人此时却发自内心的感到释然，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个森林最大的秘密，也打破了彼此以往的猜忌和怀疑。
“一切的恐惧与黑暗在这森林中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迷失本心，从而感到惶恐不安，相互猜疑。”
“每一个人，其实都有方向，只不过很多人假装忘了，很多人狠心舍弃了，但无论你把它丢在哪里，它总会不离不弃的为你指引崭新的道路。”
“我们向来都是如此，从深渊中起航，又驶向未知的星辰。”
“林德，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演讲的天赋，如果你有哪一天去拉起一支义勇军，说不定我会和你一起去推翻一个王朝。”
“那到时候我第一个要干翻的就是希里乌斯。”
“好，你真是合众国的好公民。”
“所以我的朋友，现在你敢不敢和神明赌一把。”
林德望着眼前的男人，将罗盘平举到了胸前的位置，木制的粗糙罗盘还迷失在丛林的纷杂中，似乎永远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了。
男人咧嘴一笑，那笑容看似轻松写意，可他的眼神却告诉林德，他早已破釜沉舟。
“用正常的方法恐怕再也走不出这片森林了吧。”
“没错。”
“所以我们要和神赌一把？”
“对。”
“怎么赌？”
“我们要向神明发誓，如果这个罗盘拥有能将我们带出这片森林的力量，我们就立刻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德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相反我已经看到了真理。”
“在这个森林中我们的欲望就是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金币会因为我们的欲望而改变正反，森林的雾气中常常会营造出出美丽的幻象勾引我们深入，危险的妖精总是能以最诱惑的姿态勾引我们走上不归路。”
“我们的欲望很显然能够改变这森林中还未发生的，存在可能的事情。”
“那有没有可能，它还能改变已经既定的事实。”
“我怀疑我们眼前的这个罗盘，之所以无法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方向，实际上原因很简单。”
“就同我们之前抛金币一样，当欲望冲突的时候，森林很可能会选择欲望更强的那一方。”
“既然如此，我们眼前的这块罗盘就绝对不可能带我们走出森林。”
“毕竟在这座森林里拥有欲望的，可不止我们两个。”
说到这里，林德将背后的剑取了下来，挽起袖子，用剑轻轻在袖子上割破了一个口子。随后又说道：“你猜，现在想要吃我们的那些家伙，会不会更多了一点呢。”
“你想让更多的生灵卷入这场赌博，用它们的欲望做砝码和神灵对赌？”男人见此，笑的更肆无忌惮了，好像这个世界上在没有事情比这更疯狂，也更好笑了。
他笑的像一个被世人遗弃的疯子，又好像一个窥探到真理的智者。
两个人都疯了，生命成了一场赌博，一场可以向神明押注的赌博，由这吞噬过数万冒险者的虚妄森林坐庄，将主宰着两片大陆的神明视作对手。
这是一场豪赌，关乎生命，也关乎他们的疯狂。
“向神明起誓，有三种下场，需要我在重复一遍吗。”林德已经闭上了双眼，躺在了草地上，一旁摇摆着的月心葵遮住了林间打落的露水，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无依无靠，却又自由自在。
“第一种，我们的赌注不够，无法引起神明的关注，什么也不会发生。”
“第二种， 我们的赌注够了，神明誓言成立，失败，就降下神罚，粉身碎骨，成功，则屁事没有。”
“第三种，我们的赌注够了，神明誓言成立，但有人试图欺骗神明，愚弄神明，破坏赌局的公平，那么无论赌局的成败，受到制裁的都将是那个愚神的人，而不是我们。”
男人靠在树干上，也闭上了双眼，哼完了一首小曲，才半带嘲弄地说道：“林德，你真的认为，这种力量已经算是能够愚弄神明的力量了吗。”
“绝对算，欲望，是一切智慧生灵力量的根本，如果有人能掌控这种力量，那即便是神灵也会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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