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途之人

人的一生有太多岔路,走在路中的每个人时刻都在做选择。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会很孤单,但相反很迷茫会很少,因为路本就不多,而决定又都在自己,就算迷路了,一旦找到了方向也就不会再犹豫。

那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在漆黑中,它是唯一。

可就算是这样,光还是会逐渐暗淡,因为说到底它只是一个人的光,永远只能照亮自己。

它太孤独了,既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只是默默地走着。

看过太多风景,掌心的纹路却还是不断纠缠延伸。

缺少了却不自知,总是在追逐,又在某个瞬间回首,发觉错过太多。

这样的光太单调,就再怎么明亮也会消失,因为太纯粹,所以容不得其它,一旦掺杂了颜色,便会从根源里讨厌曾经的一切。

这样的火太徒然,就再怎么燃烧也会熄灭,因为太热烈,所以来不及喘息,一旦熄灭了火种,就再难以点燃昔日坚守的热枕。

一个人,既无法照亮它人,也无法传递温度。那又有何继续下去的意义呢?

所以它只能在角落里化作一摊黯然神伤的灰烬,等待时间的怜悯和偶然邂逅的旅人,于某个瞬间见证它曾燃烧过的痕迹,在余烬中祝福,赋予他们继续前行的力量。

那是铭刻于废墟中的胜利,也是一份无法释怀的传承与寄托。

那是属于光的那一面,满怀着希望却泯灭于沉寂。

会有后来的人继续我的旅途吗?

会有后来的人凝视我的足迹吗?

我不想就这样熄灭…… ……

这么想着,走着走着,道路愈发宽阔,又到后来单调的光终于接纳了纷繁的世界,拥有崭新的色彩。

从此它不再孤独,也不再脆弱,脚下的路也终如绚烂的天际般耀眼迷人。

越来越多的光追着它的足迹,选择加入它,而它也不再是它,它成为了所有光的象征。

凭借着这样的力量,似乎再没有什么是无法战胜的,凭借这样的力量似乎再没有什么伟岸的目标是不可逾越的。

我可以,我能达到,我曾设想的一切!

山与海,听我号令!地与天,唯我独尊!

就这样它开始迷失了,它终于不再是单调的、孤独的、乏味的,它开始变得独断、疯狂、倨傲。直到最后所有的光都离它而去,它才发现原来曾经在角落挣扎的那道孱弱的光,才是它原来的模样。

其实隐患早已埋下,自从欲望的火焰燃烧之始,斗争的阴影便悄然伴随。

有了光就势必会有暗,有了正确就一定会有错误。路多了自然就会迷茫,会困惑、会质疑、会被抨击、甚至有一天会被莫名其妙的羞辱并且打倒在地。

扭曲也好罪恶也罢,没关系!我所鉴证过的疯狂与黑暗从来都无法撕碎一切,尽情狂欢吧,反正早已一无所有,如果还能失去,那就再来啊!

混账啊,邪恶就是邪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它开脱,即便再小的一片阴影也足以泯灭一束渺小的曾经满怀希望的光啊!

没错,那又如何?!但更多的光依旧在前行,向来就不差这一束,少自以为是了。被遗忘在阴影中的孤魂野鬼们,要么被同化!要么就滚开!

意志必须得到统一,否则就下地狱吧!身为光,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你连自己都无法照亮,还要虚伪的为别人带来光明吗?

说到底你也终究只不过是一缕光罢了,自作多情。

嘶…… ……哈……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湛青色的眸子,那双眸子仿佛倒影着世间一切的美好,只不过看多了总会有种沉沦的错觉。

是她吗。青年已经忘记了时间,他的意识不知从何开始就不断地在长时间的昏沉和短暂苏醒间往来交替。

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努力地去回想,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都很模糊,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好像依稀还在,可拼图却总是少了几块,说不出的不舒服。

“折光,我睡了多久。”

“一周,你好像一直在做噩梦,究竟又是梦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

起身,青年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还很整洁,显然是常有人给他换洗。他所在的屋子是一间石室,四周没有窗子,只有几盏魔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不大的空间照的通明。

房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宽大的石床和几张石桌石椅外就只剩下了一块嵌在石壁中的梳妆台,以及一面摆放在其上干净透亮的镜子。

“饭我已经做好了,要去吃一点吗。”先前躺在一侧的少女也起身了,亲腻地凑近到了青年的身旁。一副娇嗔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抚摸她那头柔顺的白发。

“不用了,我不饿,我只想出去转转。”

“好,我等着你回来。”少女轻笑着,拦住了青年的腰,被少女的双手环住,青年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她总是这样,猜的透他所有的心思,就连这一点小小的留恋她都不会放过他。

“我走了。”温柔地挣开了女孩环绕在身侧的双手,青年走出了石室。石室通往外界的长廊有些窄,路却不长。大约走了二三十步的样子,青年便走出了石室。

石室外的风景别有一番洞天。空山新雨,鸟语花香,又有山涧清泉好不清幽。

青年站在洞口,俯视着眼前的美景,深深地吸了口气,很有实感,让人不忍离去。

“每次来到这里都会感觉心旷神怡啊。”

拎走了一旁的钓竿,三下两跃顺着藤曼攀爬而下,青年的目标是不远处的一汪湖水。那里总有有趣的鱼儿等着他去造访。

找了个树洞掏出点七扭八拐的装死不动的虫子,给鱼鳔重新换上一根赤云雀的羽领,青年就这么走了,坐到了湖前的大石上,悠然自得的钓起鱼来。

他的钓法不讲究,不打窝子也不测水深。因为他钓的太久了,早就摸清了这湖里鱼的习性。哪里有鱼,哪里没鱼,他都门清。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没意思了。

“嗯,确实无聊啊。”又拽上来一条鱼,青年扭了扭脖子,起身收了鱼竿,此时已经快到正午。日光下射,照着树叶的影子像是一个个爬在青石上的小黑虫。以前的他一直都很享受这种安逸的环境。

或者说,这才是他一直所追求的生活,无拘无束,闲散自在,身旁有佳人,心中有丘壑,一池清湖作伴,独钓凡尘余生。

可总感觉还是少了些什么啊,抬起头望着笼罩在烟雨薄雾中浩渺的天空,年轻人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对劲。插入口袋,习惯性的想要摸出那枚金币,却是空空如也。

是她洗衣服的时候洗掉了吗?不,不会的,她那样的人不会犯这么粗心的错误,一定是替我留下来了吧。

这么想着,青年又重新走向了洞天的入口,琢磨着也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哎,也还真是太任性了,早饭做了都没去吃,苦了她了。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顺着自己呢。

嗨,这样可真会把我惯坏的啊,万一有一天离了你,我可怎么办。笑着,青年走进了石廊,少女果然一如既往地正候在一旁的客厅里。

客厅布置依旧简洁,除了供两人吃饭的桌椅外并无其他什么多余的物件了。

“鱼放在厨房了,晚上我一起和你收拾。”

“哎?真少见啊,终于知道心疼我了吗?”

“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也别太惯着我了,在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生锈的。”

“我就是要让你生锈啊,这样你就只能住在我心里,只属于我,哪里都不能去。”

女孩笑着,夹过了美味的菜肴,送入了男人的口中。男人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得,他忙岔开话题道:“这苍云古国的餐具,一直用不习惯,下回换一换吧。”

“那可不行,古国人都是最有智慧的,你们希里克的刀叉太生硬了,哪像古国的筷子,灵巧,柔和,却又能给予他人温存。”

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孩,青年的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很顺理成章的出现,一点都不让青年反感。

要是这一切都能这样,一直循环下去,不再改变就好了啊。要是那样该有多好。

“哦,对了,你有看见我衣服兜里的那枚金币吗,是不是你洗衣服的时候拿走了。”

青年出门在外总要单揣着一枚金币,一是因为他是个炼金术士而金币又是良好的魔导材料,很方便他刻画炼金法阵,二就是他很习惯用金币来做判断,兜里要是没有一枚金币,他浑身不舒服。

不可察觉得女孩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冷光。她还是保持着那能融化一切的娴静笑容,牵起了青年的手,带着他走向了卧室。

“我把它放在梳妆台前了,不要担心,你的东西我一直都有帮你保管好。”

“不用这么急,你知道我只是没有那枚金币就不自在,一会儿吃完饭再过来拿吧,你难得做的那么多,放凉了多不好。”

“我心疼你啊,你有一刻不开心,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从吃饭的客厅到卧室的距离很短,说话的功夫,青年就已经被少女拉着走入了卧室。一进门,青年便看到了梳妆镜前的那枚金币,那枚金币的正面已经被磨的光滑无比。

青年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平时他手里把玩的那枚金币。他喜出望外,刚想一把拿过金币。少女却先他一步,莲步微移,率先抢过了金币。

“别急,你这么粗心大意,还一连睡好几天的懒觉,我可不能轻易的就把它还给你。”

望着眼前巧笑倩兮,如兰似玉的少女,青年也是一脸无奈,只好认输道;“好,管家大人,您说我该用什么来换。”

“嗯…… ……让我想想,好吧,这次我也不为难你,你就看看镜子里的我到底漂不漂亮吧。”

“记住哦,看完了一定要说漂亮。”

少女再次躲到了青年的身后,将青年扶在了梳妆台前,她露出半边的侧脸,近乎完美的容颜倒影在无瑕的镜面中,似是梦幻世界里妖精那般惹人怜惜却又让人迷醉。

尤其是她的眼睛,好似无尽深渊,能将夜空中全部星辰都纳入其中。

深邃,迷人。

“是很漂亮…… ……”

青年盯着眼前的镜中人,双眼逐渐有些昏沉,当他与镜子中少女的眸子对视的那一瞬,所有的意识再次消弭。而后一切归于沉寂。

望着眼前昏倒在刷妆台旁的青年,少女的嘴角终于勾勒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三百次了,还是尚存一丝执念吗,也罢,希望这一次你能看到更美好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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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周末一共四章,算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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