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附新诗强说愁？看着吴楠留下的空座位，安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用刀狠狠的挖掉一块。
想想三年的时间其实很短，这中间一定会有人因为种种原因掉队，吴楠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条路。自己不得不向前横冲直撞，鲜血淋淋在所不惜，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分别是某种形式的缺失，当它与自己的距离如此之近时，悲伤还是猝不及防的袭来。
课间的时候刘佩霖一屁股坐在吴楠的位置上说到：“你这儿够宽敞的哈，一个人坐两个位置。”
自从吴楠走后，安然始终蔫蔫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头。这个讨厌的刘佩霖这会儿又跑来呱噪个没完。
“烦不烦？”
“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心烦了？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你才更年期老大爷呢，你怎么那么多话，不说话能死呀？”
“人是铁，话是刚，一句不说憋得慌。”
“话多的人脑子空！”
安然懒得理会，干脆趴在桌上，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一转过头就看见曾一白正在专注的刷题。
唉，人跟人的差距真是大。
见安然完全不搭理自己，刘佩霖自觉无趣，只好讪讪的离开。
这会儿老徐捧着一摞作文纸走进教室，正好看见刘佩霖从吴楠的空座位上站起来。
“你们还有没有点紧迫感？啊？还有闲心唠嗑呢！快上课了知道不知道。考不上重点都去当兵啊？”
安然心里一阵难受。老徐这话太刺耳了，当兵怎么了？当兵才光荣呢。
老徐毫不克制：“我看你们是越来越给脸不要脸了！我说没说过，除了体育课，不许课间踢足球，啊，说没说过！贺琰！你球呢？”
贺琰是体育特招生，有短跑国家二级运动员资质，成绩相当好。据说中考是有加分和降分录取资格的。
贺琰正在擦头上的汗水，听到老徐叫他依旧嬉皮笑脸的故作无辜状：“不是，老师，我没踢呀？”
老徐的眼睛倒竖：“你再说一句！”
老徐真的发火了，这场面并不陌生。大家都自然而然的闭了嘴，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老徐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用喷火的眼神扫视着教室。空位还很多，明显还有人没回教室。老徐转身一把重重关上教室的门，震得门上的玻璃哗啦直响。
“警告你们，以后我的课，上课铃响过了就别进教室，都给我外边站着。班长喊起立吧。”
老徐正在低头整理教案和作文纸，并没注意到班长郑旭也被拦在门外了。
老徐看台下没有反应，疑惑的抬起头：“班长呢？”
前排同学抬手指着门外提醒老徐。
老徐气得把课本一甩：“反了天了。班长带头啊？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门外站着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老徐的怒吼。老徐拉开门，站到一侧抱着肩膀，示意外面的一队人马进教室。
看到陈纯也红着脸跟在队伍后面，老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还有女生？真是小看你们了，打算再搞个女足吗？还有没有点儿廉耻？”
陈纯是跑去看男生们踢球的，此刻把头压到不能再低，脸红的快要炸裂开。
“球呢，把球交出来，没收了！”
没人回答，静。
“谁的球，不交出来都别上课！”
看老徐是来真格的了，贺琰梗着脖子，鼓着腮帮子反问道：“凭什么交给你？又不是你买的！”
老徐没万想到贺琰竟会公然顶撞自己。
老徐叉着腰，指着贺琰大叫：“贺琰你站起来！”
贺琰憋着劲，愣是坐在座位上没动。
老徐哪里能忍受自己这般威严扫地，直冲过去一把拽住贺琰的领口。贺琰已经长到一米七几，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老徐猛一用力竟然没能把贺琰从椅子上拉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竟然有些撕扯的意味。不成想下一秒，贺琰猛的站起身，准确的说在两人共同形成的剪切力的作用下，只听贺琰的领口次啦一声，竟被扯出一个大豁口。贺琰怒不可遏，五官难看的搅在一起，他一把推开老徐的禁锢。老徐颤抖的肉身则不偏不倚的撞在一扇开启的窗户上，上面的几块烂玻璃在碰撞中受了冲击，卡在糟朽的木框里瑟瑟发抖。
“你少碰我！”
老徐吃痛又吃惊，尴尬的站在那里剧烈的呼吸着。
“我动你怎么了？动你怎么了！你家长把你交给我，我就有权利管教你！”
贺琰叉着腿站着还比老徐高出半个头。老徐身高不占优势，气势上却不依不饶：“球呢，球拿出来，球不拿出来全班停课！”
贺琰满不在乎，打算顽抗到底了：“爱他妈上不上！要球没有，要命一条！”
“你再说一句！”老徐对着贺琰指指戳戳，哆嗦着说。
“没听见吗？老子说要球没有，要命一条！他妈爱咋……”
老徐忍无可忍，不等贺琰说完，伸出手利落的朝贺琰挥去，狠狠甩了贺琰一个巴掌。生生把后面两个字“咋地”打得缩回了娘胎。老徐这一掌动作娴熟，威力惊人，大概恨不能把贺琰就地正法。可怜贺琰的一边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
“滚出去，滚！以后我的课你别上！叫你妈、你爸都来，不来别上课！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你个王八羔子！就你这种学生就不配进我的班，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贺琰沉默着，大概正在心里问候着老徐的亲人们。他紧咬着腮帮子，时不时的昂起他高傲的头颅。倔犟的寸头与他渐趋硬朗的五官相得益彰，搭拉在一边的领子更让这少年显出几分威风凛凛。
贺琰像是听够了老徐的无休止的呱噪，忽然猛的往前推了一下课桌，往后踹了一脚凳子，像是摆脱了一切束缚的样子大步冲出教室，头也不回的甩上教室大门，把满屋子目瞪口呆的看客远远的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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