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季雨季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安然每天挣扎在各个科目的轮番轰炸之中艰难求生。学业一下子重了不少,区重点的初一就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架势。

小学和初中的差异太大,安然感觉自己正在艰难的适应中学的节奏。中学生这个新身份,和自己的期待相去甚远。说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小学的时候也是考过几次年级第一的。老徐言语中时不时的轻蔑自己的母校是有原因的。论起教学质量,七小确实在实力上跟集中了更多优质教育资源的一小和五小存在差异。

相比于答不出问题的困窘,安然的问题在于经常搞不懂问题本身。从年级第一到堕入凡尘,甚至史无前例的被罚写20遍,安然体会到的脱胎换骨,竟是跟别人完全相反的方向。

父母从来没把小学教育看的多么重要。上七校完全是因为离家近,省了来回接送的麻烦。自己读了6年的小学,即有和蔼可亲的老师,侠肝义胆的同学,也有过太多温馨美好的校园记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被别人轻慢的对象呢?自己的两个表姐妹也是读一校和五校的,不过成绩平平。可见成败的关键在人,与学校孰优孰劣并无必然的联系。

可是班里大多数人似乎都适应的不错。至少除了安然,再没人问过“主旨”是什么意思这类愚蠢至极的问题。

比如男神曾一白,哪怕就坐在自己的后面,“望其项背”这种事,也是想都不敢想的。每每听到曾一白和授课老师海阔天空的讨论问题,安然就忍不住昏昏欲睡。还有一个小个子女生,坐第一排,叫吕薇薇的,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看得懂天书一般的《China Daily》,传说英语是六级还是八级的,甩开安然不知道几条街。就连貌似大大咧咧的刘佩霖,也能轻松的理解某些烧脑的公式定理,毫不费力的解出答案。加上刘佩霖在班里认识的人本来就多,人缘又好,很快就在男生中混的风生水起。

可安然不善交际,不敢贸贸然去主动结交周围的同学。和同桌王鲸楚河汉界的划分得清清楚楚,井水不犯河水。原本开学第一天的时候,这个男生还主动借笔给自己用,此时不由得一阵唏嘘。

五中这个陌生的小世界对自己不怀好意。安然出师不利,率先在同桌这里重重跌倒。百无聊赖的课间,安然不是做题就是趴着睡觉。如果不出意外,三年的时光会在这种孤独和压抑的气氛下被消磨殆尽吧。

上老徐的课就更难,每天神经高度紧张,生怕会被叫到提问。安然不想重蹈覆辙,至少班主任的课得用心上,否则这未来三年……

当然安然渐渐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老徐大概被气得不轻,于是从“主旨”以后就再也没提问过安然。当某种期待渐渐变得稀薄,稀薄到透明的时候,稍微敏感一点的人能够很好的接收这种漠视。一段时间以后,安然适应了这种漠视。没有提问也挺好,至少不必绷紧神经去应对了。

老徐上课常常提问的人就付景,陈纯,王鲸,刘佩霖他们几个。有时候觉得自己心里的答案明明比他们的更好,安然偶尔也会蠢蠢欲动的举起小手。可是老徐总嫌安然回答问题的声音小,于是很快失去了鼓励安然的小小勇气的耐心。一来二去,安然就习惯了不举手。不管上谁的课,安然都不再举手,只在心里默默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沉默或许是种更加高明的生存哲学。久而久之,安然也就不再那么期望得到老师们的关注了。咸鱼不翻身,那就做一条安静的好咸鱼。

安静的安然很快就迷上了读课外书。仿佛能把所有忧愁烦恼尽数融化在书籍的海洋中。安然不敢上课的时候读,知道自己没有光环护体,只在课间的时候拿出来缓解饥渴。

时下最火的《花季雨季》,书里的女主角真是幸福,妥妥的学霸。那样“兄友弟恭”式的校园生活和自己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大概学霸们眼中的世界和平凡人差别很大。哪怕是同样的蓝天白云,也显得更加高远辽阔。而且书里的男女主似乎萌生出朦胧的爱意。读完整本书,安然没有被女主的励志故事打动,反而更加沮丧。事实就是谁掌握了知识,谁就掌握了真理;真理就是只有成为学霸,才有资格为所欲为。

王鲸对安然读课外书的行为嗤之以鼻:“呦,你还有心思看课外书,都快期中考了。”

安然好整以暇:“老徐说了要增加阅读量。”

“就你这种人看了也不会有什么用。我刚在老徐的资料里,看见你入学成绩了,哈哈,原来那么烂!”王鲸又开始那种癔症似的狂笑了。

安然急着辩解:“那个成绩录错了的。我数学语文都考了98分呢。”

王鲸根本不接茬:“编,接着编。能考98分还能不知道‘主旨’是什么意思。”

“神经病,你有完没完!我们学校老师的确从来没用过这个词。”

王鲸摇头晃脑,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我就说,我就说,气死你……”

安然实在懒得理会这个偏执型人格,保持距离,安全第一。

老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教室前面:“好了,准备上课了,有些人的闲书该收一收了。让我看到谁上课的时候拿出来,书就别想要了。”

老徐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安然赶紧的把书往桌膛里塞了塞,本来理直气壮的,瞬间变成做贼心虚。

老徐继续发话:“现在通知两件事。第一,下个月全校举行迎国庆篝火晚会。接下来一个月的所有体育课都要排练集体舞,要男女生组对。另外说一下,这个篝火晚会不是年年有啊,四年一次,校领导都很重视。这次呢,也是你们升初中后第一次集体活动,晚会最后有集体舞评比,都得给我重视起来啊。”

全班一阵嗷嗷的鬼叫。这段话的主旨:男女组对,这才是重点。

老徐绰起一把大号三角尺,把讲台桌敲的山响:“行了行了,你们要造反哪?别高兴太早。由于要举办篝火晚会,期中考试和家长会都要提前。那些跟不上的同学要抓紧了,别弄的学习学习不行,篝火晚会再玩不好。”

班主任大展“官威”,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不能跟学习扯上关系的。

安然不经意间扭头,刚好撞见王鲸一张含羞带臊的俊脸。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怕是妖怪想吃唐雨娴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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