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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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爸以前常年在外地施工,家里多数时间是母女俩相依为命。碰巧安妈也要去省城出差。放学后,安然只好去外婆家里吃住几天。

从车棚推出自行车,安然第一次走上跟平时相反的回家路。从学校到外婆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公园。秋意正浓,蜿蜒的小路两旁树木成荫,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秋草的香气。安然很喜欢这种味道,尤其迷恋点燃枯叶的味道。空气已有凉意,日落之后更加明显。

夕阳朝向地平线一头栽倒过去,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远远的一排路灯亮起,白光惨惨,显得小路一丝丝阴森。没了日光,风一起就更冷。安然用牙咬住袖口,交替着把双手缩进去保暖。

路上的行人越发少了,一个人骑车觉得心慌起来。余光似乎瞥见后面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不由得猛踩了几脚踏板。过了几个小叉路口,余光里的人依旧尾随着,也依旧保持着车距,并没有被安然甩远。安然心里越发长毛了,冷汗出了一身。这片小区一向治安良好,还不至于倒霉遇上劫道的绿林。不行,得快点骑,赶快通过这段林荫路到大路上,就不信这人还敢明目张胆的尾随。

安然根本不敢回头看,要是和这贼人对视上那还得了。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反倒让思路变得清晰。要快,要稳,不能让贼人看出自己慌了手脚。实在不行,看到路过的大人就拼命呼救。

可是自己的夜盲眼真不给力,一不小心压过一块小石子,车身一阵晃动起来。完了,这不是让贼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慌了吗?不行,要淡定,淡定。安然的脑子剧烈沸腾,脚上把个20自行车踩得腾空飞起。

后面的黑影反而越来越近了,怎么办,距离大路尚有一段距离。夜色助纣为虐般彻底黑透,视线也越发模糊了。

往前是个三叉铁路道口,安然远远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铛铛声。这下心彻底凉了,闪烁着红灯的拦道杆缓缓落下,已经能看见黑色专运列车刺眼的头灯,拖着望不到边际的车厢从黑夜里蜿蜒而来。安然无奈的捏紧车闸,另一辆自行车的前轮突然从侧面挤进视线,与安然并肩停在拦道杆一侧。

“你骑车技术不错啊。”

安然居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曾一白,只是听不出是揶揄还是称赞的口气。原来是他,害自己虚惊一场。抑制不住的心跳在小小的胸腔里万马奔腾。

“原来是你。”

“你以为是谁?”

安然尴尬的摆摆手:“没什么。你家住这边?”

曾一白也异口同声:“你家住这边?”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安然红着小脸说:“哦,不是。我今天去外婆家吃饭。”

“我说怎么以前在路上没见过你呢。”

“我爸妈都出差了,我要在外婆家里住几天。”

“哦。”

曾一白哦完,两个人就再也找不到可说的话题了。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的话。这位只可远观,浑身充满禁欲气息的男神,是不可以被像自己这样的无名鼠辈随意搭讪的。想要知道班里有多少女生对他暗生情愫简直不要太容易。曾一白的座位,每天课间时间都是女生们攻城略地的战场。可惜曾一白和王鲸一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经常像是赶苍蝇似的驱散女生们的围追堵截。

男神也是有烦恼的吧。本来安然想趁机证实自己的怀疑,问问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可是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一问出来,怕是容易被误会成拙劣的搭讪,思来想去还是缄口不言的好。

专运列车满载着巨大的红松木料和煤炭以爬行的速度驶过,等待于是变得更加漫长。男神在侧,自己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移到他身上。如果能偷偷看一眼就好了,安然自信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他的所有细节。自己三年的素描童子功,观察力可不是白给的。

他清爽利落的短发,完美的侧颜,修长的睫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握在车把上,一条长腿落地支撑……

曾一白敏锐的注意到安然投射来的目光。正要侧过头,被安然抢先一步发现苗头。好险,大概没被发现。

列车终于慢悠悠的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道口的强光灯暗下去的时候,星光已经悄悄铺满天空。玄月弯弯,从黢黑的枝桠间洒下淡淡的光影。

少年的校服一角被风轻轻扬起,那画面美的令人目眩神迷。造物主果然偏心,给了美貌不够,又给了智慧;给了智慧还嫌不够,又给了有趣的灵魂。有些人太过美好,哪怕只是遇见,就已经用尽了一生的运气吧。

“你不走吗?”

安然赶紧点点头跟上去。

这样短暂的相逢是意外之喜。安然落后半个身位跟在曾一白后面。

借着夜色的掩护,一颗起伏跌宕的心终于回归原位。此时此刻,就连口中呼出的白汽都是快乐又自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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