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黄泉的故事

等到大功告成,卫彻已累得满头大汗。

“哇!小彻,你好棒哪!”

看着眼前一座速成的树屋,欧阳凌沫发出由衷的感叹,其他人也佩服不已。不过,“好是好,我们怎么上去啊?”和卫彻不同,除了黄泉,剩下的三个人爬树的本领可十分一般,更别提欧阳凌沫的脚还在受伤,根本不会爬树。

但这一点不用担心,卫彻早有预备。他事先做了一条藤梯,供大家方便上下。大家都佩服他想得周到。既然树屋做好了。大家便陆陆续续爬到树上。躺在柔软的树叶垫子上,大伙儿紧张的肌肉立即放松下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密裂噢那攻击了。

躺在树床上,倾听耳边虫鸣阵阵,静静地感受着这迷人的夜晚,鼻翼边飘来树木与植物的香气,这幅美妙的场景对大部分人而言,真是和小时候幻想的一模一样啊。远离忙碌又冰冷的大城市,在大自然里冒险,穿越到异世界,坐在大树上看林海,这是多么梦幻的事。然而,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正的冒险,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森林里生活着可怕的怪物,潜伏在暗处的危机时刻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们才不愿来到这种鬼地方。

卫彻双手枕着头,仰望夜空。他回想起今日的种种遭遇,生死存亡,心里不免五味杂陈,这真真如是一场浩然大梦啊。而后,他又想起默然离去的水鬼母,想起那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密裂噢那,还有那黑黝黝的地洞,这些无不让他感到身心疲惫,惊愕不已。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同伴落入绝境却不能相助,这深深地伤害了他。正如黄泉所说,他总是希望当一个救世主,让每一个人都安全,开心地活着。实际上,他做不到。因为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些事,你做得到。有些事,你做不到,就要学会放手。”

小时候,爷爷曾经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时他还小,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个中的哲理。

然而,懂归懂,他还是无法忍受这种失去同伴的心情。

“唉……”卫彻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欧阳凌沫靠近了他的身体,她轻轻搂紧他的胳膊,就像一条漂泊无依的小船,在寻找靠岸的港湾:“小彻,你在叹息什么?”

“不,没什么……”卫彻想了想,又严肃地说道:“欧阳,我真得好好批评你。今天真是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傻了,知道吗?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呢?!”

“可是你不是在我身边么?我不怕。”欧阳凌沫一脸的天真。

卫彻又叹了口气。

“欧阳,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你一辈子的。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欧阳凌沫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不管!就算是再危险的地方,只要你在那里,我一定会跟过去的。一辈子那么长,我们现在才几岁,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呢?我就是要粘着你,像520胶水一样,甩都甩不掉。”

对这个蛮不讲理的富家小姐,卫彻无言反驳了。

“你们俩,能不能别打情骂俏了。我还要睡呢。”斌少困得要命,只想睡觉。

“好,睡吧。”卫彻小声说道。“明天也不轻松啊……”

随着一声淡淡的叹息,大家陆陆续续闭上了眼睛。

夜晚很冷,欧阳凌沫缩缩身体,楚楚可怜地发着抖,抱住卫彻:“小彻,我能不能一直躺在你的怀里睡?”

卫彻答应了。他温柔地拍着欧阳凌沫的背,就像个照顾孩子的大人一样。享受着他的安抚和爱护,欧阳凌沫很快就睡着了,闭着一双美丽的大眼,颤动的睫毛就像只停留的蝴蝶,可爱的侧脸嫩得像刚蒸熟的包子。不吵不闹的她,真的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然而,卫彻却双眼睁得溜圆,难以入睡。夜晚的森林,树叶的剪影在黑暗中轻轻颤动,他的脑海中不期然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简单的衣服和球鞋,身形纤弱,只有一张仙人般的脸蛋,出尘不染。

周渊灵,你现在还好吗?卫彻的心头,如被丢进一颗石子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自从上次三峡号过了青铜门之后,探险队在这里接二连三地遇到状况,直至今日,还迷途在森林里。可是卫彻的心中,却从未停止过对这个女孩的牵挂。

想起最后一次见她之时,她立在船头,目光忧虑。可为何,一过了青铜门,她就一直生死未卜呢?……不,她一定还活着的!还活着……

还,活着吗?

思及至此,卫彻不知为何,竟感到心头一阵钝痛。然而,这万千思绪终是抵不过森林之中奔波了一天的疲累,他的眼皮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尽管他挣扎了几次保持着清醒,可那只为欧阳凌沫拍背的手,最终还是随着他沉沉入睡的时候,无力下滑。

周渊灵,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昏昏欲睡的最后一刻,他还是那样地牵挂着她。

“呼噜噜……”森林的吊床上,终于安静得只剩下斌少的鼻鼾声,由于睡在半空,饶是睡姿最差的他,潜意识竟也恰如其分地保持着不触碰到树藤边缘的谨慎姿势,缩得像一颗小小的子弹。每个人都跌入了各自的梦境中,他们折腾了一整天,实在太过疲累了。当所有人皆已入睡的时候,唯独黄泉坐在树床的边缘,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谨慎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此时,树林里只剩下安静了。夜色像只巨大的口袋,将所有风声和虫鸣都悉数吞进肚子里,唯独留下惹人遐思的无尽黑暗。无人聊天,没有任何消遣,人都说这样的时间是流逝得最为缓慢的。篝火明亮,黄泉安静地抱着三八大盖,端坐如一尊雕像。他和卫彻约定好,两个人轮流值岗。不过,卫彻看起来太劳累了,他不忍心叫醒他,决定就这样独自守候到天亮。

他对着树影,发着呆。

漫漫长夜,火光在黄泉深邃的双眼中闪耀着,没有人会发现,此时科长的眼神竟是那般哀伤。自从过了青铜门之后,变数重重,但他终于能多少给国家派发的任务作出一些交代,在这几日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里,他几乎忘却了自己的私事……黄泉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老式手机,翻出了一张拍摄于公园的老照片。

照片里,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子携带着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站在他身边灿烂地笑着。三人的身后繁花似锦,绿树成荫。

然而,此时照片上的人却早已经离世。

就在去年某个夏日清晨里,那个美丽的女人吃过了早饭,和平常一样牵着孩子出门去幼儿园。

“跟爸爸说再见。”女人唤着小女孩,两个人转过身,对站在门口的他,轻轻地挥手。

“爸爸,再见。”小女孩笑得跟花儿一样。她长得多么可爱,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妈妈经常对她说,她就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

“老公,再见。”女人也在笑。

他幸福地看着她们。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那是一个未明的电话号码。他接起来,放在耳边。

“喂喂?喂喂?”

真奇怪,对方没有出声。就像幽灵一样。他隐隐有种不安感。

突然这时,一阵急促的尖叫声刺破了天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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