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山上，张煜清忽然问到，“师爷，你觉得卫也能拿到那东西吗？”
张正玄一扬拂尘，“两年前我觉得赵尧心有玲珑，可是他却不成。如今细细想来，应是寻己心者得。”，随即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知道。”
“师爷您可不会做些无用功。”张煜清笑道。
“哈哈，”张正玄仰头大笑，“煜清啊煜清，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缺点，我的心思，你一猜就知。”
……
“闲身待得清风去，采菊无人语。
举觞邀酒淡秋山，独有青衿寂寞醉花前。
孤鸿不解流云意，满树离情起。
劝君自在卧东篱，绝似半生浮梦鹤鸣西。”
李蓦然望着延伸到山脚的一梯又一梯石阶，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转过头去对卫也说到，“你说说这诗，是多么的闲适自在，放着山上的好日子享受不了，如今我还得陪你跑那么远。”
重重地叹了口气，李蓦然又道：“鹤鸣山到龙虎山，可是有三千五百里路啊，你知不知道，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不能睡觉却要赶这么远的路是什么感觉？”
不说还好，这一说，越说越气。
舒舒服服的日子没有了，跑那么远的路还得花自己的银子，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李蓦然觉得，两边竹林衬托出的幽雅环境并不能平息他的内心。
“这首诗是一个叫等闲道人的人作的。”卫也挑了挑眉，得意道。
李蓦然惊讶道：“哟，这首诗都知道，看来道心楼没白去啊。”
“我还知道，等闲道人是悟得大道的宗师，那可是不得了。你乱用别人的诗，小心大师从棺材里爬出来。”卫也评价道。
李蓦然反笑，“我乱用？而且你说话能不能尊敬点儿大师，”他合上双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等闲大师你可不要听小孩子胡话。掀棺而起可是大忌讳。”
卫也伸出手扶上额头，“你是要当和尚？你确定老徐不会敲破你的脑袋？”
“当个屁，”李蓦然骂道：“你才当和尚，我乃修道之人，正儿八经的鹤鸣山弟子，可不像你，没有身份的在山上白吃白住。”
这么一说，卫也哑然了，自己好像还真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老头儿不收自己为徒，和弟子们以师兄弟相称，除了大师兄和二师兄，还真没人这样称呼自己。
都怪徐黑炭这家伙，逼良为娼，不让他们这样称呼自己，自己在上山是时间几乎比所有人都长，怎么着也算个地头蛇吧，绝对是受欢迎的。
嗯，肯定是这样的。
卫也回过神来，“我说你乱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说，你说，我听着。”
“这首诗是等闲大师云游修道之时，到了鹤鸣山，感叹鹤鸣山清静闲适，是个修道的圣地。而后离去之时，有感而作，夸的是环境，惜的是离别，从头到尾，和好吃懒做没有一点关系。”卫也摇头解释道，若有所指。
李蓦然听出了卫也的意思，也不生气，“闲适闲适，清闲舒适，我在山上过我的小日子，不就是等闲大师所说的状态吗？为何被你还说成好吃懒做了？”
“你自己清楚，”卫也皱着眉头，“你还要我说出来？”
李蓦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每天你睡觉，午饭晚饭都是让别人送去你房间的，老徐让你下山办事，你也是让别人去的，徐志每次罚你，你也动不动找别人帮忙……”
“停，所以所你还是太年轻了。给师兄送饭很正常啊，师父罚我叫他们帮我是想让他们学会什么叫同甘苦，共患难，把下山办事的机会给他们，也是想让他们涨涨见识。我用心良苦，被你说的一文不值了。”
卫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李蓦然，一个人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容易啊。
李蓦然摆了摆手，“你别这样看着我，为师弟们着想，本来就是我这当师兄的责任。况且我如等闲道人那般修行，他们却是不行的，年轻人还是得苦修。而且在山上不过就是多做点儿事，也算不得苦修。”李蓦然又叹了口气，想着在这个时候就该如大师一般的捋一捋自己的长胡子，却发现自己压根没留胡子，尴尬一笑，“年轻人，需要多多磨砺。”
无耻，真的无耻。饶是对李蓦然已经很熟悉了的卫也也不得不多感叹两声。
“反正等闲大师不是你这般，嗜睡如命。”
李蓦然反驳道：“你不也每天睡觉。”
“可是你做事还各种抱怨！”
卫也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着，越过了李蓦然，正色道：“同样喜欢睡觉，可二师兄你为什么就喜欢抱怨个没完呢？能不能学学我，没事做就爱干嘛干嘛，叫做事就认真做！”
卫也加快的步伐，带动着微风从李蓦然身边拂过。看着认真赶路的背影，李蓦然楞了好久，才破口大骂，“你小子还能装得再像一点儿吗？差点还以为你转性了。而且是你要下山不是我要下山，还搞的像你任劳任怨了一般！”
性格也是会耳濡目染的，比如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他的口头禅你也用的十分自如，卫也和李蓦然相处十年左右，脸皮的厚度，也不自觉的变厚了。
一步一步地走下去，除了脚步声，就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风吹动竹子的吱嘎声，当然，还有李蓦然不停地唠叨。
可是这条路，真的很静。
山脚快要到了，郁郁葱葱的竹子被平常的野生树木所替代，再前面一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卫也知道，那应该就是界碑了。老头子说过，这鹤鸣山上随便去哪，但就是不能走出界碑那儿。
看着停下脚步的卫也，李蓦然打趣道：“怎么，舍不得？你是想说点什么感触吗？要不要停下来写写？他们会有人巡山的。”
卫也撇了撇嘴，自己酝酿了一路的感情忽然就没了。不耐烦地道：“刚才可能还有的，现在被你一说，没了。”
“没了你还不走。”李蓦然猛地一脚踢在卫也屁股上，用手指着天空，“太阳都出来了还不走快点。”
卫也措不及防，一个踉跄往前跌了几步，目露凶光，却也抬头看了看。刚才两边竹子长得茂盛，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太阳。只能委屈地哼了一声，“走就走嘛。”
“先去镇子上买两匹，好在正午之前赶到城里。”似乎生怕被太阳多晒一会儿，李蓦然拉过还气呼着的卫也就朝前面快速走下山去。
两千四百阶走完了。路过石碑，李蓦然并没有给卫也驻足的机会，卫也在李蓦然的牵引下，转过头看了一眼石碑，巨大的石碑上，刻着巨大的三个字，红色的三个字，笔划间一横一竖有着傲骨，一撇一点又有着仙气，笔走龙蛇。
意料之中，又无比震撼的三个字。
鹤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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