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个人与天下

  • 作者: 日尧
  • 更新时间:2018-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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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已经入长安已久,可是我却第一次来拜会,实在是失礼啊!”张良坐在蒙乐面前有些尴尬,而蒙乐则说其实自己应该先去拜会张良的,毕竟现在张良贵为太子少傅,地位并不同于一般人,那是未来汉王的肱骨。

不过张良却轻叹一声:“这不过也是个虚衔,今日看起来尊贵无比,他日没准便没了。”

蒙乐自然不知道张良是何用意,他说既然汉王已经定下人选,怎么会轻易改变呢?张良说这可说不准,起码那刘邦可并不一定记得自己是太子少傅。

蒙乐知道对方这次来必定有目的,又听他这么说急忙问明原委,张良简述了之后长叹一口气:“汉王既然第一个找我商量,不是已经忘记了我是太子少傅,便是想要以此来试探我的口风。”毕竟如果太子少傅都出面说刘盈太子不堪继承皇位的话,那么起码能够压住一部分人的口舌。

但是张良这么精明怎么可能这样做?且不说他很珍惜自己现在的位置,况且即便是他站出来支持废除太子,这件事儿也大半是不成的,到时候张良的地位便会变得很尴尬,他哪里还有脸在做太子少傅呢?从担任这个职务开始,张良便将自己和刘盈捆在了一块儿,这也是为何张良会对刘邦不表示立即支持,而是将其支到了萧何那边,因为他早就知道萧何出门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所以还能给他几日时间筹谋对策。

“这汉王的年纪大了,特别是之前迎战匈奴的时候,还受到了些惊吓,身上也有些小伤。”张良说这点事儿对于年轻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刘邦已经是一把年纪了,这次的惊吓让他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正因为如此他才担心自己死后戚懿母子的安危吧?

蒙乐听了之后说虽然废长立幼自古都是取乱之道,但是终归是刘家自己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何张良会找到自己。

“我的好秦王啊!”张良一拍大腿问道:“现在虽然吕后和戚夫人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是却明争暗斗了好久啊!不论何人得势,那么势必是不能让另外一方有善果的,现在汉王明显是偏袒戚夫人,但是却又碍于老臣子不敢动吕后的位置,所以才想着废掉刘盈……”

张良说蒙乐当初可以舍弃生命去营救吕后,难道便可以在此关头眼看着吕后失势么?若是刘盈太子位真的被废,那么吕后自然随之地位难保,今后刘邦宾天后这对母子恐怕结局终究难逃一死。

“秦王与吕后情同姐弟,难道便坐视不理么?”张良突然问道,而蒙乐则反问他与吕后又有什么私教?为何会专程跑来让自己帮忙?他来到长安已经一月有余,之前不找,刘备想起要废立太子才想起来寻找自己。

“太子少傅也无法免俗啊!”蒙乐笑道:“我曾经以为你一心为了复兴韩国,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忘记了初衷?”

张良脸色一变,但是却振振有词的说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当年秦国平定六国之后,六国逃亡的贵族王孙都想要复仇,但是后来又经历了群雄并起、霸王登顶、楚汉争霸之后,渐渐的故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故土的思念之情,之所以最后都投靠了大汉,还是因为过够了那种战火纷飞的日子,想要回归和平,过几年安生日子罢了。

张良坦言,其实大汉之初并没有多大的掌控力,甚至不如当年楚霸王的威慑力,只是人人思安,不想再纷争反抗罢了。单只看那燕地臧荼和原楚王韩信,这两个人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刘邦的不信任,还有自己的危机,但是却仍然坚持不反抗,最终被刘邦先下手一个丢了性命一个被贬,而那彭越更是被陷害最后惨死,若是放在从前恐怕这大地间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但是大家都疲惫了,都不想再去争夺了,所以才被刘邦一一剪除。

“所以现在趋势大同,既然如此,追寻安定自然无可厚非。”张良丝毫不以思想的转变为耻,相反他还觉得自己是顺应潮流。

蒙乐知道现在刘邦老了,各大势力已经开始暗自较劲儿了,而且刘盈太子看似根基最稳,几乎满朝文武都全力支持,而这也与现在天下的求稳暗合,张良说若是真的废长立幼,那么势必会出现党争,到时候没准天下会再次动荡、掀起战火,张良说难道这便是蒙乐想要看到的么?

“于情,吕后是你的亲人,而那刘盈也算得上是你的侄子;于理,百姓困顿多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谁都不想战火再起。”张良说之所以当年蒙乐明明有实力争夺天下,但是却要协助刘邦,不就是不想再起纷争了么,总不能现在又要坐视不理吧?

蒙乐苦笑道并非自己不想管,而是他说话实在是没有分量,蒙乐揶揄自己的话出了辽东便失效了,在这长安城内,他张良也是有事才能登门,其余的人哪里会在乎他一个区区的外王?

况且刘邦也根本就不待见他,张良这样一个功臣都无法说服刘邦,换做他蒙乐去,岂不是自讨没趣?更何况蒙乐又要以什么身份去劝说呢?刘邦必定会认为他有所私心,恐怕就更不会答应了。

“与其自找没趣,而且还会被汉王忌惮,更加会拖累吕后。”蒙乐说自己是不会管这等闲事的,毕竟在朝堂上有太多的人在关注着废立太子之事,也有太多的人不想让这个想法成为现实。

张良沉默了,因为他之所以之前在蒙乐门外踌躇,就是因为他在权衡利弊,蒙乐自然可以依靠辽东王的身份来加大刘盈的分量,但是这也极容易引起刘邦的猜忌,毕竟刘邦现在十分的小心谨慎,甚至是有些胆小甚微。

张良明白,现在的刘邦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稳固住大汉天下,所以任何威胁他都会趁着自己还有余力的时候尽可能铲除,而蒙乐也想到了这点,而且是一瞬间便想通了,张良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个蒙乐,他虽然身不在朝堂,但是却将这局势看的明白。

蒙乐说如果张良真的不知道可以依靠谁的话,不如去见见孙叔通,张良登时恍然大悟,他站起来对着蒙乐参拜了一下,然后告辞后转身便走。

这孙叔通是何人?孙叔通为薛县人,当年大秦仍在的时候,孙叔通便被招为博士,后见朝政混乱,那赵高更是指鹿为马独揽霸权,于是孙叔通逃回了故地,并且归附了当时盘踞在薛城的项梁。

后项梁兵败死在了定陶,孙叔通又追随了楚怀王,后又协助项羽,再后来刘邦攻破了彭城,孙叔通觉得项羽无法成事,于是便又转投了刘邦,在楚汉争霸的中后期,孙叔通举荐了很多勇武之士为汉军争夺天下,也正是这样深得刘邦的信任。

后刘邦称帝之后,下令废除秦法,代以简易的规范,但是因为那般老兄弟们自恃功劳甚大,在刘邦的面前仍然不拘小节,甚至在大殿上还有人酗酒,更有甚者喝多了竟然在朝堂上吵架动手殴斗,这让刘邦感到大为头痛。

于是孙叔通率弟子教诸侯大臣习礼,那些大臣因为学会了礼节,所以在朝堂上都不敢再生事了,这让刘邦感到大为满意,于是便将孙叔通封为另一位太子少傅。

所以与张良一样,这个孙叔通既然成为而来太子少傅,他的命运也就和公子刘盈捆绑到了一块儿,本来张良和孙叔通交往不多,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个人,但是经过蒙乐这样一提醒,他恍然大悟,这孙叔通为人正直热血,否则绝对不会从赵高手下逃脱出来投奔项梁,而且这件事又和他的切身利益有关,所以若是寻他才是最佳的选择。

果然如同张良所想的那样,因为现在刘邦尚未将自己的打算在朝堂上提出来,所以孙叔通也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听到张良说了一遍之后,孙叔通登时就火了,他大声说汉王让群臣学礼,可是他汉王自己却恰恰破坏了礼仪!

看着孙叔通如此气愤,张良觉得自己也不需要说些什么添油加醋的话了,只是让对方不要过于动怒,毕竟孙叔通的年纪不小了,别因为这种事情气坏了身子。

“我已经力劝过汉王,但是却没有效果。”张良叹气道,他说只能来寻德高望重的孙叔通或许才能劝得动汉王了。

“你且放心!”孙叔通说刘盈虽然天资不高,但是为人善良敦厚,即便不会成为一代明君,但是有这些大臣辅佐也不会太差!正因为他经历过秦二世的乱政,所以孙叔通对于废长立幼的事儿格外严肃,他说若是刘邦也这样做的话,那么大汉也不过二代了。

“若是必要,我宁愿血溅朝堂!”孙叔通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全仰仗大人了。”张良一辑到底,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大汉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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