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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心头一动，拿出了电话。
“喂。”
“阿信，你们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吗？”罗兰的声音焦急无比：“老爆带人堵住了我哥，我……我该怎么办？”
难得的，阿信从一向冷静乐观的罗兰口中听到了那种焦灼的哭腔，毕竟，是哥哥和妹妹啊。
“通知三温暖里的兄弟了吗？”阿信定了定神，这样问道。
“还没有。”
“先通知兄弟们，我和傻鹏这就赶过去。”阿信顿了顿，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老爆、光头，还有至少四个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罗兰的声调一下子提高，她道：“说不定还有潜伏在暗中的墨……哥哥他，哥哥他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的。”
“罗兰，冷静！”没来由的阿信握着电话的手越来越紧，她说：“现在的情况太危险，说不定还有尾巴跟着你，在我给你消息之前你一定不要回头，你记得通知兄弟们，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懂了吗？”
罗兰点了点头，虽然阿信看不到。
面对沉默，阿信又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彪哥出事的。”
阿信这句话说的心虚无比、断断续续，虚伪到连自己都想吐。
为什么还要说？为了安慰罗兰……还是说在自己心底深处有着这样一种期盼，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还真是该死啊。
阿信挂掉电话，说：“走，我们去救彪哥。”
……
丧彪粗重的喘息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身旁是三两把插在地上或者已经躺下的武士刀，光头的右腿被硬生生撇断，倒地不起。
老爆站在丧彪的五步之外，染血的也只有那把天国而已，他缓缓道：“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一切也就到此结束了。”
“为什么？”丧彪也站着，但摇摇欲坠，他问道：“你应该知道杀了我是什么后果的。”
“你也应该要知道杀了小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老爆咬牙，握刀的手越来越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件事情必然和货仓的事情有关，这其中或许有蹊跷，但老爆所有限考虑的确实尽量不让这件事情波及到自己的下属。
“哈哈。”老爆狞笑道：“你敢说突袭我货仓的那帮杂碎不是你派去的。”
“我说过了。”老爆的嘴角渗出血来，他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让你到地狱里听个够。”
“不如……一起？”丧彪被染红的嘴角扬起。
“在说这句话之前，不如先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老爆沉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有、多、狼、狈？”
的确，老爆虽然拼掉几个对手，但自己的身躯也已经残破不堪。
右边的肩膀上插着一把武士刀的断刃，背脊之上已经被撕掉了一大块肉，右手的手臂和手掌之上钉满了手指长短的黑针、而那肥硕的肚皮之上，有一道可怕的口子。
那伤口像是相识某种怪物的嘴巴、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甚至可以看到一部分的肠子正试图从那口子里挣脱出来……
凉风拂过，丧彪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滴落在那被染红的微笑之上。
老爆向前两步，收刀回鞘，丧彪很清楚老爆不是打算就这么放过自己了，因为就在那把天国完全入鞘的时候，老爆身上的愤怒和狂躁完全消失，变换为一种无比凌厉和让人颤栗的杀气。
“好歹……”老爆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道：“我们也斗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让你死在我私酿了多年的刀术之下吧。”
“乐意之至。”丧彪抬起了那一只还能动的拳头，豪迈的大吼道：“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而就在这能将风都震破的咆哮之中，却蹿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居合。紫丁香。”
丧彪踏前一步奔出，但也只是踏出了一步而已，老爆早已消失在了原来的位置，不知去向。
丧彪的眼珠动了动，然后听见自己的背后有一声响动。
叮。
是收刀回鞘的声音。
“妈的。”丧彪咬牙，然后……
噗！
四道红光同时割破了黑暗，下一秒那裂口之中喷涌出无限的殷虹来。
丧彪倒地，也绝对没有在站起来的力气了，因为他的四肢已经从他的身体上完全的分离。
“败在这么娘炮的招式下，还真是不甘心啊。”丧彪看着老爆脸上的老年斑，用最后的力气向他啐了一口唾沫。
老爆轻易的躲过，说道：“这些名字都是小花取的，她是个爱花的女孩，而我……爱她。”
“妈的，白痴。”
“你这种粗人，又怎么会懂？”老爆说着，拔出了插在丧彪肩膀上的断刃。
……
阿信赶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依旧不安静。
风拂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响动、蝉鸣、和罗兰极力忍住却始终没有办法忍住的哭声。
罗兰坐在肮脏的地面之上，抱着丧彪残缺的尸体，轻轻的摇着、不知所措的哭着。
阿信的车停下，他和傻鹏慢慢的走了过去，越是看清楚那场景阿信的脚步越发沉重……那些残肢、那颗被断刃洞穿的心脏、那些眼泪、那些洞穿了灵魂的回忆，都让阿信感到了比愧疚更加让人无法承受的撕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信走近，这样喃喃的说着，那是对罗兰说的、也是对老爆说的。
傻鹏跪下，无法抑制的大哭起来。
阿信从始至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却自始至终的再说着那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最无能为力的道歉，因为他并没有说出道歉的理由，就好像人类一样，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不断重复某一句话，只不过是虚伪的心理暗示而已。
有用，但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办法。
“阿信……”大概是因为哭干了眼泪，罗兰握住了阿信的手，说道：“哥哥在临死前对我说，你一定要做好善后，只要不让老爆抓到你们去了货仓的证据，就可以寻求白河的庇护，一定不要让兄弟们遭到报复……这是哥最后的遗言。”
阿信顿了顿，喉咙像是被尖刺贯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到老爆在看见那颗心脏时的表情，阿信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
人和吸血鬼是有那么多共性的生物，人有好有坏、鬼亦如此，而这两者之间最大、也是必然的冲突，就是在于大部分的鬼把人类视作食物，那是自认为高等生物的傲慢。
就好像人类于肉畜。
如果，某一天肉畜也拥有了灵智，那么故事又该怎么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