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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的尸体被放到了警局的门口，他在这个城市有亲人。
桃源街没有资格替他料理后事。
“超市”歇业了，因为灰镜没打算在聘请人类来工作，而阿信似乎也没有要去上班的打算。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的三天里，阿信没有见过月亮、当然也不可能见过太阳。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中途只有小葵和七七各来过一次，但阿信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大多数的时间里，阿信都是趴在桌子上画玫瑰花，一朵接着一朵。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很有效的排解方式，不用上色，只要勾勒出轮廓来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除去那些日出生活的琐事，阿信几乎都待在浴缸里。
先把热水灌满，然后整个人钻进去，直到水完全的冷掉，在这一段时间里，阿信会听五月天的歌。
从第一张专辑开始，记住歌名、记住旋律、却不去理解、不去倾听。
他得要陪小葵去看演唱会。
那两张染血的演唱会门票，大概是小菜最后的愿望。
三天里，阿信一刻都没能闭上眼睛，熬红了、熬干了，却也不曾有一刻闭上。
直到第三天月亮升起的时候，阿信把脸上的胡茬子和头顶刚长出不到三寸的头发一股脑都剃了个干净，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出门，便直奔玫瑰酒吧。
进了酒吧，阿信站在嘈杂而迷乱的气味之中，脸上露出了笑容。
“能把我灌醉的人……”阿信扯着嗓子大喊道：“出生了没有啊？”
酒吧里的人和鬼同时回头，然后高声欢呼。
阿信跳进舞池，醉得很彻底。
然后又狠狠的睡了三天。
到了很后来，阿信对于那几天的回忆变得很模糊了，只是记得那段日记自己是在两种极端的分化中度过的。
清醒和迷醉、真实和虚妄。
只是他再也没有办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醉生梦死时清醒着，还是在冰冷的孤寂中迷醉着。
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刻，夕阳刚好也落了下来，阿信看着挂在床头的那一幅话，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该……做正事了。”
……
在阿信的提醒之下，灰镜开始着手调查阿正的来历。
他来到桃源街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是什么太扎眼的存在，和桃源街的其他居民一样安分守己的生活着，只是划拳的功夫了得而已。
但也经不起仔细调查的，阿正经常在日落之际行迹鬼祟的出没、而且也在一些时候有意无意的打听过一些他本不应该关心的事情，而最重要的证据却是在他的手机里……
他是个卧底没错，但究竟是谁派来的卧底，灰镜却还没有弄清楚。
黑袍的确是他引来的，仙东的尸体也绝对是预先就放好在哪里的，但仙东却不是阿正杀的，他没有那个实力。
但阿正的这一次行动却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这简直就是一个自取灭亡的计划。
第一：以他的实力惹上了黑袍这样的猎人，几乎就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第二：就算他侥幸的逃脱了，也免不了桃源街的怀疑。
这大概是一次自杀式的行动，要么就是因为阿正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因为他明知道结局却不得不做。
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次X佣兵团之所以没有开战，大抵是因为黑爵和X佣兵团的现任团长曾经有过一些渊源，但这并不意味着仙东的死能一了百了，眼下的重中之重是找到桃源街被诬陷的证据。
“那小菜的死呢？”阿信这样问道。
98里，只有阿信和灰镜两个人。
灰镜喝了一口威士忌之后说道：“如果我们能给出一个说法的话，那他们也得拿出一个解释来。”
“算了吧。”阿信苦笑道：“猎人需要给吸血鬼解释吗？如果小菜也是一只吸血鬼呢？还需要什么解释吗？”
灰镜抬头看了看阿信，说道：“我知道说什么万物平等之类的话可能太过虚伪，但我们、我们这些吸血鬼都是真实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哪怕是肉畜在被宰杀的时候也都会反抗，我们又凭什么认为，我们的死是理所当然？”
“刚好相反的是……吸血鬼才是把人类当作肉畜的存在吧？”阿信这样问着，此刻他的立场很混乱。
“所以，这才是素食者的意义所在。”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进了98.
七七的表情严肃，她走到阿信的身旁坐下，缓缓说道：“人类和吸血鬼斗争已经持续了千百年，不可否认，这种战争无法避免的，而素食者便是想要极力避免战争的存在……无论是于人还是于鬼，双方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也同样拥有能与之抗衡的实力。”
“所以，你们是打算和人类和平共处？”阿信看着眼前的空酒瓶，瓶口的地方有一只蜘蛛在漫无目的的乱窜着，阿信说：“那简直没有办法想象。”
的确，是战争就总会有结果，有结果就必然有成王败寇。
吸血鬼遭到灭族、或者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坠落。
阿信的下意识里当然很明确的觉得：相比后者前者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结局，毕竟那是他生命中的最高教条，即使是成为了吸血鬼也不曾动摇。
但此刻，阿信却想会不会有更好的答案呢？他渴望听到其他的答案。
“的确很难想象……”七七看着阿信，说道：“但，有希望的。”
灰镜倒酒回来，接过七七的话，说道：“其实，当年黑爵之所以会在桃源街组织势力、把素食者们聚拢，并非只是为了逃避战争，而是想成为第三类的存在。”
“第三类的存在？”阿信抬起眼睛。
“想平衡人类与吸血鬼、为了不再争斗而奋力斗争的第三类存在。”说这话的时候，灰镜的眼里是有光的，但那光芒只是一闪而逝。
“但黑爵已经死了，这世间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黑爵了。”
……
这并不是阿信想要听到的答案，或许这个世界就是有很多事情是非黑即白、不允许有灰色出现的，至少此刻正处于灰色地带的阿信不行。
因为他是卧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