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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西方圣殿的方向，原本那里是一片金碧辉煌的教堂，林立无数圣殿，尖利的塔牙突起，每当日落，太阳从圣殿方向落下，暗金色的夕阳落在教堂的琉璃瓦上，镀上一片金色，这是一座镀金的城市，神圣而辉煌。
可在十天前，教堂山中最大的圣马耶大教堂闭堂锁门，街道口站满了巡查的骑士，腰间配着骑士重剑，同时在巷道的阴影深处多了一些穿着黑袍的教士，手腕上戴着锁链，像是戴罪的苦刑之人。
如果有人在十年前的某个夜里还在街上游荡过的乞丐，那么对于这群人一定不会陌生，这些圣教中最苦行的修士“清教派”，他们不需要辉煌的大教堂，常年游荡的大陆上最寒苦的地方，通过自然的折磨和苦修来磨练自己，在这一派的教义中，人就是生而有原罪，必须通过磨难来减轻这些罪，教条戒律极多，与教堂中整日念经的白袍大神官截然不同。
清教派最激进的时候要求过宗教改革运动，废除一切旧传统、繁琐礼仪和教规；同时反对君主专制，厌恶王公贵族奢侈游乐生活，提倡教徒过简朴生活，就是这样一群被称为清教的徒人，在十年前妄图用武力迫使教皇改革，然而却被整个圣城结界压制，战败后被驱逐出了意牧德。
十年后，清教徒再次踏上了这座城市，他们险些被教皇认为是异端，如今却加入了“异端审判局”，这些对自己严格，对其他人更严格的清教徒经过了多年的苦修，不仅仅拥有神官术，戴着枷锁下的手臂，都是壮实的肌肉，这些天他们渐渐地多了起来，像是荒野中觅食的野兽……
只凭着他们胸口戴着的徽章，圣剑、火焰、圣杯这三个交错在一起的标志就知道这群清教徒非常不好惹，权力几乎凌驾到了枢密院之上，在大街上可以无条件抓人，然后公开烧死处刑，这些事情就直接发生在圣城之下，教皇却是无动于衷，端坐在圣座之上，对于异端审判局的一切行为都是默许。
那辆可以被称为是战车的地龙车从教廷大门中驶，前面是加百列广场，道路极为广阔，周围站满了立着长枪的骑士，这个广场已经被封了路，无人可进，只有地龙拉着的战车在道路上缓缓地走着。
车厢里，是一张软榻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碗，做工精美，比起喝茶的作用，更像是一套考究的工艺品，可以收藏在皇家的宝库当中。
西斯卡坐在这张沙发上，指间夹着烟卷，轻吸了一口，烟头冒起了细微的火星，烟气从中腾升，“黛兰公主殿下，恕我冒昧地就邀请您上车，你应该不介意吧？”
“局长大人最近是教皇身边的红人，我在教堂里也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修女而已。”黛兰穿着白纱的修女服，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听说西斯卡局长是清教徒派，不应该享受人间的那些奢侈，也会抽烟实在让我感到很惊奇。”
“你说的是。”西斯卡笑笑，把烟卷掐掉，放在了专门的铜盘里，“但我不是清教徒那一派的，我是修济会的。”
“修济会？”黛兰想了想，“圣教中有这个分会吗？”
“有的，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和清教一派有些类似，我们通过修行死而后生，重新洗礼，更接近神。”西斯卡说，“洗礼以后，无论是人间的奢华还是苦难，都不过是浮华，我们这群人是向死而生的，凡尘世间的事情，已经不会那么在意了。”
黛兰沉默了一会，“你是要向我传教么？我已经在公理宗下修行，其他的分教，我没有兴趣。”
“不，并不是。”西斯卡摇了摇头，“公主应该知道我身份，我找公主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的。”
“异端审判？”黛兰脸上大怒，站了起来，“西斯卡局长，我们虽然是不同的教派，但是同归于圣弥赛亚，你无权审判我，也不能指我为异端。”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相信您对神的忠诚。”西斯卡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教皇委托我一件案子，这件事情公主应该也知道，有人在教堂中使用了炼金法阵盗走了一些黄金，这不是小事，有异教徒已经冒犯到了神之所在。教皇陛下亲自委托查这个案子，我找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只好来询问询问公主，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黛兰皱紧了眉头，“教堂晚上是禁止行走的，每个人都在房间里睡觉，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不见得吧，我问过了当时在场的嬷嬷，有一个黑袍修女在教堂大厅里，好像是黛兰公主的女仆，名字叫小伊，对么？”西斯卡抬起头，看着黛兰，“不知道那位女仆，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我……”黛兰看着车子周围，眼神躲闪，“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她，那天以后她就不见了。”
“这么说，她可能是和来偷窃黄金的盗贼是一伙的。”西斯卡微一点头，“在教堂内部做内应，对不对？”
“不可能。”黛兰拍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地说，“她……可能是被盗贼胁迫带走了！对，就是这样，局长大人，请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救回来！不能让她落入在盗贼那里，一定不行！”
“公主。”西斯卡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位女仆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黛兰脸色发白，“怎么会……”
“我想，也许她也没有死，死的也许是另一个人。”西斯卡缓缓从烟盒中取出新的烟卷，手上轻擦出火焰点燃，“听说公主和那位女仆，长相非常相似。”
“你什么意思！”黛兰一转身，“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她刚刚转身，车内的禁制结界就被触发，身上受到了数倍的重力，压迫着她无法再走一步。
“我只是这么猜一下而已，”西斯卡咬着烟头，走到了这位“黛兰公主”面前，“你就是那个女仆小伊吧，据我收集到的档案中来看，你是从贫民窟出身。”西斯卡吐出了一口烟，喷了她脸上，“而且习惯了烟味。”
“不，我就是黛兰公主！”她咬着牙，瞪着西斯卡，“我会告诉父皇，就算你是教皇的人，只要你胆敢冒犯我，我也要处决你！”
“我无意冒犯，不过是希望你明白事实。”西斯卡拍了拍手掌，车门被打开，一位黑衣教士扛着一包麻袋上来，往地上一放，什么话也不说，就退了出去。
“看看吧。”西斯卡打了一个响指，解开了禁制，“真是巧了，我偶然就遇到了这个‘女仆’，她到底是谁呢？”
黛兰扑倒在麻袋旁边，里面明显地突出了一个人形，在麻袋了装着一个人，她没有选择的打开了麻袋，失声喊了出来：“公主！”
里面正在和她长相几乎相差无几的黛兰，只是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女仆装，头上戴着猫耳，这样非常奇怪的打扮，只是她在麻袋里昏睡着没有意识。
小伊转过头对西斯卡说，“我承认，我不是公主，她才是。公主只是一时贪玩跑出去了，求求你不要说……不要告诉主教大人，要有什么错，都怪我吧，和公主没关系。”
“你这几天，当公主的时候高兴吗？”西斯卡忽然问，“我本来还以为，你们可能是双胞胎，但我仔细调查发现你确实是出身在一个贫民窟，只能说世界上真是很巧，你和真正的金花雀公主长得那么相似，确实完全不一样的命运呢。”
小伊脸色一变，“你想说什么。”
“你的档案在我这里，也就是说，这一刻天底下只有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公主。”西斯卡意味深长地说，“可以是她，为什么不能是你呢？这对于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几天，你也没有暴露，你扮演的很好，没有人认出你来……只要眼前这个人永远消失，你就是真正的公主，我保证，绝对没有人怀疑。”
“我……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小伊抓着黛兰的手，松开了。
“你心里明白的，你这几天成为一位公主的时候，很高兴对不对？你从贫民窟里走出来，是要一辈子，当一个女仆吗？”西斯卡轻轻搭上了小伊的肩膀，“你很美丽，不会甘愿如此吧？我能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并且帮助你进入宫廷，成为真正的贵族，你将掌握以前从来没有的权力……那么，你愿意帮我，使用你的权力吗？”
“我想让我当你的间谍。”小伊看着麻袋里的黛兰公主，心里仿佛感到了不真实，“我可以么……掌握权力……”
“当然。”西斯卡张开怀抱，轻轻抱住小伊，“我会掌控宗教的力量，为你加冕，也许你就是下一任东罗女皇！”
“真的？”小伊瞪大了眼睛。
“十年来，我一直在想重返这座城市，现在我回来了，就要改变意牧德、东罗帝国，以至于整个世界！”
“可是……”小伊垂下头，看着被捆绑在麻袋里的戴兰，“她怎么办，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西斯卡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笑着说，“就卖去贫民窟的娼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