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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从来没有预知。
你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活埋了，半只脚都迈入了棺材，结果有防御网救了你。
你觉得自己就快要逃出生天了，结果我们身为救命稻草的王沂秋同学，却突然休克……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孙涧生背着昏迷不醒的王沂秋，躲在一面废墟后，他腹部左侧正血流不止，旁边的司念哭着拼命用手捂住他汩汩往外流的鲜血，边哭边不停的重复：
“都怪我，都怪我……！”
孙涧生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时间要退回十几分钟前。
……
当孙涧生和司念二人抱着王沂秋的大腿，一起摔落到一片废弃了很久的楼基上时，大概是摔出了故障，防御网也灭了。他们周身都是废墟和破碎的墙壁，有些已经风化成了尘土。
司念背部大面积破皮，但她第一反应还是去找孙涧生，看他没什么事接着去看王沂秋。
由于有滑翔机卡着，王沂秋摔在离他们稍远点的地方，一半身子被压在滑翔机下面。
“……王沂秋，王沂秋？”司念爬过去摇他，对方毫无反应。
这里与暴动中心拉开了些距离，炸弹声音没那么刺耳，也没有继续针对他们的火力，隔着几条残破不堪的街道，已经能看见矿坑边的升降梯了。
孙涧生想，估计之前只是个巧合而已，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口气，可又想起还在昏迷的王沂秋，赶忙冲过去。
“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孙涧生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发现呼吸已经非常微薄，又使劲按了按他的人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休克了，在学校也有一次，那次是吃坏肚子……”司念小声说。
孙涧生听的呆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很快便怒不可遏的呵斥道：
“……你们一个个有毛病能不能早说，哈？K级枪械大师啊，还堂堂雇佣兵，吃坏肚子吃到休克笑不笑死个人！？简直坑爹，以为这是儿戏吗！？”
说着他气得朝王沂秋比划了一个耳光。
孙涧生感觉自己中了一个大大的忽悠，他哪能想到有这么一天，一个雇佣兵会靠他救。
司念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低头不敢说话。
就这么沉默片刻，孙涧生看她一副急的快哭出来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电筒。
他撑开王沂秋的眼睛看了看，又左右检查了一下脸庞和四肢，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突然想起了什么，解开他的领口把手探进他胸前。
“你、你干什么？”司念有点慌。
“嘘，别说话。”
孙涧生仔细摸索了几下，总算有了结论：
“他过敏了。”
从外表看，王沂秋只是昏迷，但他胸前已经起了细密的疹子，用电筒照了下，红彤彤一片蔓延到肚脐。
必须赶快给他治疗，可他们带的那些应急药品都在行李箱里，这时估计早就被轰成渣了，只能尽快赶回地面。
孙涧生收起电筒，一把背起王沂秋，他力气还算大，背他并不是很吃力。
“那他的武器……”司念看了眼被孙涧生拆下来扔在地上的滑翔机。
“拿了我们也用不了，DNA武器最值钱的是他手上这双手套，快走吧！”
说着孙涧生挪动步子朝着矿坑的方向赶，他知道就算多耽误一秒，王沂秋都可能命丧于此。
司念跟在后面，她本就有伤在身，加上跑了几步开始冒汗，汗水把伤口沁的一阵刺痛，她咬咬牙有些艰难的跑着。
这一路上都是些废墟的石块土块，虽然矿坑看起来就在不远的样子，但赶过去还是需要些时间。
不料他们刚赶了个几分钟，正跑着，一颗子弹嗖一下擦着孙涧生的脸就刮过去，脸上瞬间多了道血痕！
孙涧生反应很快当即一个后滚，翻到司念眼前一把把她甩到最近的一面墙后。
“咳、咳咳……！”司念摔在墙上咳嗽了几下。
零星几声后，枪声又开始接连不断。
“妈的有没有搞错啊！又来！？”孙涧生大骂。
此时已经可以确定，这伙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虽然原因还无从得知。
孙涧生仿佛觉察出哪里不对，只是还抓不住重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镇压暴动的军队来了吗……？”司念喘着粗气，体力有点不支。
“不，现在看来他们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弄死我们的。”
“怎么会……！？”
司念惊的一下坐直，差点被枪打到，孙涧生摁着她的头把她摁下去。
“你丫给我躲好了行吗！？”他大吼。
可说着，墙上已经蹭出了血迹，枪声也突然停了。
孙涧生没空想枪声为什么会停，赶紧看司念。
“你被子弹打到了吗！？”
“没有啊……只有后背有些痛而已……”
“哪来的血？”
孙涧生检查起王沂秋，怕是刚才哪里暴露出去受了伤，司念跟着一起打量，突然她睁大眼睛，恐惧的指着孙涧生：
“你……是你……”
顺着司念手指的方向，孙涧生往小腹伸手一摸，光线太暗只感觉手上染了什么，用电筒一照，果然是满手鲜红。
一块碎玻璃正插在他的左腹，血已经淌了一地……
原来在梦红楼的那次爆炸，估计王沂秋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点，这块玻璃就已经炸进他的身体里了，只不过玻璃细长创口很小，加上在这之前，他又换成了黑色的衣服，一路都没有发觉。
司念看着他满手的血浑身发抖。
不止是害怕，而是她从刚进鼠洞的一路都觉察出种种反常，本该坚持叫大家立即返回，却心存侥幸最终导致他们落入如此境地。
她自责，眼圈憋的通红，哇的一下就哭出来，恨不得受伤流血的都是自己：“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她不停地重复。
“……嘘！哭个屁多大的人了，冷静点蹲好了……”
孙涧生感觉到力气在流失，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枪声停止后的寂静更好让人思考问题，孙涧生突然想明白刚才那差一点儿的关键是什么了。
他招招手，示意司念过来。
“现在开始你不要打断我。”他说。
司念擦了把眼泪，点点头。
“从暴动开始到现在，除了打到梦红楼的那颗炮弹以外，直接攻击我们的都是流弹，现在他们又停止攻击只瞄准这里……”孙涧生停下喘口气。“这就说明，他们的确要杀我们，但是……我们三个中也有他们不能杀的人……”
司念看孙涧生呼吸开始变得艰难，赶忙扶了一把，听他继续说：
“我已经这样了，没有防御网他们能知道我的体温，如果不想杀我，他们就会撤退或者过来救我了，所以不是我。你刚才冒了头枪也照常打过来，所以也不是你……”
司念终于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我明白了，王沂秋说过他们有针对雇佣兵的设备，那其实不是针对，而是为了避开对吗！？”
“没错……好在我们已经离矿井不远了。”孙涧生又指指不远处。“看见那边的升降梯了嘛，等会我先出去假装要上左边那辆，你就趁机背着王沂秋从……”
“你想干什么……？你想都别想你！要走一起走！”
“……我说了别打断我……！你一会儿趁机背着王沂秋从旁边溜过去，上右面那辆升降梯……那个角度子弹打不到，这是最后的机会。”
“不能杀的人是他吧？因为是雇佣兵，既然如此，让他挡在前面！”
“……喂，你知道请一个雇佣兵要多少钱嘛，人家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陪你下来……”
这时司念反而止住了眼泪，她的表情很冷静，又很认真的说出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我不是什么好人，二选其一，我只管的了你死活。”
孙涧生瞪着她，此前一直觉得她是个善良乖巧的孩子，从未想到……
不过先是惊讶她能说出这种话，接着心底竟然是一阵欣慰。好比问出一句'掉到河里先救谁？'，对方毫不犹豫说'救你'，就算违背了原则，也还是能让你感动好一会儿……
孙涧生猛然回过神，去抓司念的手：“你乖，不能这么任性。”
“别逗了好吗，你不任性？想一个人送死，你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吗？我才是，我才是中二的年纪好吗！？”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当我是个小孩儿，你很自私你知道吗？想过你爸妈吗、想过你大姐大哥吗？你你…你这样……我真的是……”
她真是急了，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总之你想死，先等我死了吧！”
即便相隔了这么多年，孙涧生还是清楚记得司璇临走时的样子。“司念就交给你了哦，涧生……”她笑着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小小的司念抓着他的衣角。
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照顾她，为她着想，都是自己的责任。
原本以为死亡面前，哪有人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现在他只是微微笑笑，连最后一点犹豫都没有了。恍惚间又眨见握着自己的手，不觉叹了句：
“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先别说话会有办法的，先止血！”
司念话还没落，孙涧生就已经从她眼前跃了出去。
“……孙涧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