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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抱歉。”陈处悠一脸抱歉,向着旁边坐在地上的李恢说。与其说是“说”,不如说是恳切地“陈情”。
说的就是这次为何莫名其妙要李恢带小女孩——虽然实际形式是小女孩溜着——出去玩的缘故。之前,也就是昨日,小女孩在家外闲逛,刚好发现陈处悠手捧一条狗回来,就问上原因。陈处悠答是外面捡的,狗是晕倒了但是身体健康没有什么问题,是流浪狗,打算养着。小女孩以前没有好好和狗玩过,这次陈处悠把狗捡来就引起她的兴趣,央求陈处悠允许她和狗玩。陈处悠本来拒绝,认为“狗是什么样子的狗都不知道,这样还没驯养好就让它和张绮红玩有危险”,但是小女孩偏要和狗玩,于是求陈处悠——岂止是求,事情演变成类似小孩子专用的死缠烂打——致使陈处悠原本拒绝,逐步又念及这条狗的种种怪状,比如分明是流浪狗又身体干净,分明是虚弱又和恶犬搏杀不翻过来亮肚子等等,暗暗感觉它应该或许也稍通人性,就答应了她。
然后就是早上的事情,小女孩妈妈知道她要和陈处悠的狗玩,自己也有点担心,就带她到陈处悠处,然后口头上吩咐几句让他照顾好小女孩。陈处悠自从知道所谓的流浪狗是李恢后,就想着明天如何合理拒绝小女孩。于是晚上想了个主意,想告诉她其实这条狗发现了主人,不是他的,已经送回去了,然后想和李恢商榷,结果李恢竟然睡下了,自己也不好打扰,于是又想了个主意,想说其实这条狗凶恶无极,驯养不下,要小女孩待到自己再驯会之后再说。
结果早上竟然是小女孩妈妈过来,稍微出乎他的意料,跟张母聊了会天,小女孩竟然偷溜进去看李恢,又张母要他照顾好小女孩,说“我女儿就拜托你了”,让陈处悠不好拒绝,于是自己寻思计划再度失败,只能出此下策:让李恢的确陪小女孩玩。这条下策还是在自门口走向李恢的路途中想的。
因而,陈处悠陈情道,自己的确不是有意要这样冒犯李恢的,更没有把他当一般狗看待,只是事发突然,事出无奈,情急之下,出此下策。当然,当李恢回问陈处悠小女孩一个人上街不安全时,原本是应当阻止的,但小女孩对李恢的“爱称”让陈处悠觉得李恢跟小女孩玩得挺好,就没多想让他和小女孩上街玩了——而这一层“觉得李恢和她玩得挺好”可未敢直接跟李恢说。
所以就是,陈处悠陈情完毕,理由充分,希望得到李恢的原谅。
而李恢这边则是表示沉默。
这让陈处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李恢是在人工修剪的灌木丛中,面对当时景象,犹豫一时,思考再三,最后决意离去,不料忽然自己给一只猫吓出来,恼得对猫吠叫反击,然后自己就暴露了,小女孩发现了他并冲过来一把抱住。李恢原本是想走,结果这样一时之间也不好走,本来也是反感她这样抱住他,但是又感于小女孩不嫌他脏,深感这小孩如此的痴呆的同时,又对她的行为没那么反感了。事情演变成那样,开始时李恢自己也有点懵,但逐步就想着,虽然不想回陈处悠那里和他这样那样的告别挽留婉拒,但好像也无可奈何了。
回去的路上,时间接近当阳,李恢又想到开始的时候陈处悠是直接给自己甩了个包袱,还摸了他的头,登时感到气恼,思觉这件事情怎么说也说不过去,暗暗含恨的同时,又忽然发觉自己可以拿这件事情来跟他当面对峙,直接开“撕”,然后走掉,又暗暗觉得这样巧妙而感到高兴,寻思决意要这样做,即便对方年纪还轻又稍微有礼貌。
李恢回来后,当然是忍受着小女孩、小女孩她妈妈和李恢的各式各样的交流对话,而后,待到她们走后,再恢复之前行为,冲洗自己,擦脚进房间。这时,就打算开“撕”了,不料陈处悠抢先一步说话,开始倒想待会直接打断,结果陈处悠说话恳切,自己就这样听了下去。陈处悠言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事情的经过,竟然能够做到句句恳切,深使李恢惊讶,同时仿佛根本不是跟一条犬说话,还真像跟一个同龄人或稍微大他一点的长辈陈情道歉一样,致使李恢想打断也不好意思打断,再说之下也没有和他当面对峙的理由了。等到对方说话完毕,自己欲言又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他的预料,搞得李恢深感灰头土脸,还感气馁,心头不爽,自己暗想:“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结果双方出于各自心理,都没有说话。李恢自然是一时讲不出话,而陈处悠则是看他沉默以为生气,刚好人也看不出狗的表情,这样看起来则像是听了很多话反而依然肃穆的样子,也就是仿佛生气,因此陈处悠也恭敬地不说话等回复。
于是场面陷入尴尬,仿佛就像刚发现对方能听到他说话的李恢与陈处悠的对话一样。一人一狗陷入沉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场面说不出的奇怪。
“嗯……”李恢打破沉寂的声音。
“我,并不打算在这久住。”
听起来像是自己都会觉得突兀的话。
“为、为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
“同时,”李恢顿了顿,“我即使是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接受同情和施舍。”
话还是说出来了。
陈处悠一怔。
随即场面陷入沉寂。
李恢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并且以为对方无论如何回答都无济于事,毕竟话说得这么绝。
但是很快陈处悠回答了:
“那…说出来你别生气,你可以在这里打工,权当这里的生活费,这样不算是施舍,也不会给我添麻烦。”
“啥?”
李恢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刚才分明觉得对方无论如何回答都……这是个什么回答?
“啊…额…就是这样的话,理论上就行得通吧。”
李恢无言以对。
“什么工?”
咦,为什么这样回话?
“就…比方,你腿力好,可以去街上买东西,我上学的时候以及夜晚,可以看护家门…啊啊,”察觉到自己失言的陈处悠立即转变言辞,“基于你的特殊身份,可以完成许多别人难以做到的特殊任务,大有用处,而且,尖牙利爪,可以看护张绮红的安全,哦对了”顿了顿,又说,“张绮红……你不在的话张绮红会很伤心……”
说罢,李恢看到的是陈处悠那几近央求的眼神,在俊秀的脸庞下显得像个孩子,无邪从中透露出来。
而李恢自上一次后就对这眼神免疫了,这举动本身并没有很影响他。然而,李恢所感的却是他的整场行为,所说的话。虽然话说的非常突兀,但是他的确是善解人意的,很清楚明白自己短短一句话所透露出来的心情,因而做这样的回答,突兀、说错又快速矫正又透露出他既诚恳又迫切想要挽留。虽然还是很令人恼火,但是——
这对这个年岁这样的少年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并不知道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什么要这么挽留他。
或许是因为寂寞吧?
恶,想到“寂寞”一词,李恢忽感不舒服。
不过,听起来,话都说到这份上,感觉仿佛自己再拒绝都有点像心理有问题的人了吧。
哼…这小子……
与以往每次犹豫不同,李恢这次没有去想之前发生之种种。
于是乎,就答应了。
陈处悠显得很高兴。
陈处悠去做饭,李恢表示自己吃过了。李恢仿佛察觉到了,陈处悠走去厨房的脚步显得挺高兴。
李恢忽然讶异到自己这项不同寻常的能力。不过,好像的确没什么特别特殊的,也就类同以足辨音,然后更敏感的感觉而已。
那么,现在自己做什么呢?这种像是任务型的打工。
说起来,自己体质孱弱,这点不当啊。
李恢决意,进行体能训练,目标,能够熟练运用自己身体。
“哎,我刚边做饭边想,想到了一个计划”陈处悠出来吃饭,同时说道。
神通啊,边做饭边思考,李恢想。
“可以把杂物房清除出来,整理一番,然后当做你的起居地。”
“咦?”
“本来就是浪费的空间,用起来挺好的。”陈处悠补充道。
李恢想了一想。
“不了,我到外面就行了。”
“这个不麻烦。”再度补充道。
“不了。犬和人共居一屋檐下,感觉不好,会滋生什么奇怪的传染病。”
“哦!哦…对耶……”
“所以居庭院内,下雨……下雨就楼道旁。”
“嗯。还有,现在你应该是一天两餐吧。”
“大概是。”
“好的。”
“然后就是……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
“明白。”
“你比我大,所以说不定有什么问题会想请教你,到时还请你解答。”
噫,又是礼数,李恢暗想,这家伙。抬头一看,又丝毫没有做作之意。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