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李恢睁开眼,说“睁开”是因为他显得极为疲惫,仿佛像是个醉汉,又像是个刚拼尽全力的战士一样,动一下仿佛都极为困难。
脑子就像是刚起床的状态一样,来不及多想,他就打算站起来。开始发力,还力不从心,稍微缓了一缓,他再度发力,发觉了些许异样。
“……咦?等等!”
异样转瞬变成惊异乃至惊恐,他察觉到——
发力的方式不对!
猛然一惊使他豁然站起,或者说,立起,更准确地说——
“四脚直立地站起”。
下意识间李恢抬起了右手,确切地说,右前爪,结果刚抬起来身体就失去平衡,跌在地上,四脚在地上游来游去地挣扎,随即又站了起来,稳当地抬起右手,他看到了:
一只狗爪。
李恢愣了几秒。
随即他猛然地环顾四周,是那种大幅度移动身体的环顾,街道,破旧的周围是他所看到的景象。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仿佛空气都安静了。
街道旁起了微风,一阵寒意。他听到了狗叫,并且仿佛越来越近。
分明只叫了一声汪汪,李恢为什么会感觉到狗越来越近呢?且慢——
越来越近!
李恢想逃开,但是刚抬足又失去平衡跌在地上,四脚又在地上游来游去然后起来,打算转身,头迅速地向背后转,一个黑色的移动物件出现在他视角的边缘。
迟了。
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街道的另一头跑了过来,速度是如此之快,李恢心中感到莫名的惊恐,想跑多半甚至必然是比不过它的了,头和身子又转回来,直面前面的黑色的庞然大物:
一条自千里外奔袭而来的黑狗。
故作镇定,李恢站直了起来,准确说立直了起来,看向那只黑狗。转瞬间黑狗就跑到了他跟前,又叫了一声汪汪,这次的,可是分明的不怀好意了。
虽然强作镇定,但是这怎么可能镇定得了?一阵沉寂过去,短暂的沉寂又被对方打破:
汪汪!
“必须得回点什么了,嗯,回点什么好,这样,嗯……”李恢心想,做出了惊人的决定。
“汪汪!汪!”
这声音与之前的截然不同,听起来可没有那么有力,简单点说,不是黑狗发出的叫声。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羞耻都汇聚到李恢身上,他就像是那黑洞,所有的羞耻全都朝他进发,收罗了无尽的羞耻,又继续收罗着无尽的羞耻,他以往所经历的羞耻,或者耳闻目睹书上电脑上看过的羞耻,与此相比不及一毫,好比秋毫之于宇宙,尘埃之于银河。
仿佛他心底里又一个汉子在呐喊,在歇斯底里强烈持久地喊着“不”,又仿佛出现一个人跪在地上抱头高呼“啊”,同样强烈而又持久。
李恢的脑子陷入真空,陷入冥冥虚空,进入太古,天地未分一切混沌之时,盘古还沉睡着没有醒来。
“汪汪!”
仅仅一叫,一切的遐思又尽数收束,从太古转瞬回到现实,眼前的一条黑狗,是的,眼前的一条黑狗。
“且…”
黑狗忽然扑将上来,李恢在刹那间还不知道如何反应,转瞬间忽然想起它的敌意,下意识下进行正当防卫,当然是以这副身体的方式。
对方的力量很大,即便按在对方上半身还是脖子上,都压不倒甚至压不住,这副身躯简直孱弱无比,相持些许时间就被对方按倒在地。
李恢感到脖子被咬住了,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起来,但又被死死地按倒在地。
眼睛仿佛在最后的绝望中直勾勾地注视着天空。
“……完了……他娘的……”
意识以极快的速度散去,不知是因为气管破了还是血放多了还是因为孱弱的身体经受过度的惊恐而产生昏厥。
弥留之际,他只希望有人记得他叫李恢。
……
……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李恢睁开眼,稍微缓了一下,抬起右手。
一只狗爪。
他随即环顾周围,这次的是庭院,有围墙,稍微破旧了点,旁边是房子,小公寓好像。
说起来之前是被黑狗差点咬死。
现在却是在庭院里。为人所救?大概吧,不对,必然,除了人不可能有其他情况会把一条狗放到这里。
好心还是歹心?
李恢沉吟了一会,现在多半是午后,有点懒洋洋的意味。
忽然听见门开的声音,一个家伙走了过来。李恢感到不安,旋即勒令自己的身体进入警戒状态。
从房子的转角处走来一个巨人,来的是一个少年。样子较为清秀。
稍微有些意外。
但是李恢并没有放松警惕,很清楚他如今的景况,加之先前忽然遭到黑狗袭击的事情,现在的他从哪里来看都是处在劣势之中。
少年走得越来越近,在跟前停了下来,看着李恢。手里拿着饮料,牌子没见过,穿着拖鞋,看上去很放松的样子,神情则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然后便是一直盯着李恢看。
稍微有些尴尬。
“看够了吧,为什么一定得看着我,还看这么久,别说是人就算是狗都会觉得恶心啊,尴尬症都要犯了,为什么还盯着我?”
莫不成自己是一条小狗,看起来令人怜爱的那种?不,冷静点李恢,冷静,这不可能,体型上,先前经验已经判断得出是一条正常的青年狗,绝非幼狗,等等等等,公还是母?是公狗,不用思考了,不要虚,先前已经经验到了,公的。然则为什么这个家伙还是盯着我看?毛骨悚然啊,何方神圣啊?
“你等着啊,给你带点肉来。”
说罢少年转身,朝之前过来的方向回去。
留下李恢立在庭院之中。
“什么叫‘你等着啊’?”
的确,这语气这台词,对着一条狗,的确再正常不过,换句话说什么语气都是正常的。但是,这也让李恢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景况。想起之前差点被一条黑狗咬死,那种无力感。
加之现在这样的情形,一个小屁孩一般的人物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语,这种感觉,仿佛,就像是——
自己在遭此不幸前所深刻体会到的感觉。
情感所产生的触动像一股电流一般通透了全身,李恢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静了,仿佛就像一个即将搏杀的战士一样。
先前大概是这人或者这人的家人救了我,我心存感激,有恩当报,但是如今的我无以为报。像这样寄人篱下又受人恩惠还像条家养的狗一样活着,莫不如让我独自饿死。
李恢当即起身,转念一想自己又要去何方。
至少离开这里,到有食物的地方去。李恢心意已决,向着出去的方向——先前少年过来的那个方向——前去,想着还会撞见他,李恢打算跑快点,结果一用力身体感到头重脚轻,踉跄了一下,脖子的疼痛告诉他明显有伤口,看来这身体真是孱弱,他也只好稍微慢地跑开,实际上却是快步走而已。
走过房子的转角,李恢张望了下,看到出口是在房子的另一头,中间是几个门,房子的入口,两楼,这是间小公寓无疑了,自己还得再走多几步路,更暴露在可能和那个少年接触的范围内,得赶紧走……且慢,其中一个门是开的!麻烦!
李恢想快也快不起来,只能向着出口方向疾走。
就在之前一些时间,少年在街边的灯具店里买灯泡,买完准备回去,就像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一样,没什么好说的,按道理讲也不该发生什么事情。但少年刚从店里出来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传说中的狗咬狗,而且一只即将把另一只咬死。
少年愣了一下,就“喂”的一声直接把咬住另一只狗的黑狗一脚踢开。黑狗被踢开后又重新站稳,朝着他吠叫,极为凶狠,仿佛即将扑过来。
少年只是情急之下阻止黑狗的攻击而已,并没有多想,这时倒是慌了起来,因为他并没有毫发无伤把黑狗赶走的把握,从小生活在城市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赶狗。
要是给狗咬伤了就麻烦了,又要打疫苗,还会有伤口,不是擦破的那种,是有牙洞的那种,而且因为条狗受伤还很难堪,这可从来都不光彩。
这时灯具店的老板从店里出来,朝着黑狗示威,“喂!”,大声地说着,同时手里攥紧路旁捡来的碎砖头,手一扬。
黑狗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地朝后闪躲,身体大幅度的移动,但狗嘴却没有退缩,继续吠叫,这次反倒是叫得很急。
而后就是一般地赶狗故事了。顽抗的黑狗继续吠叫,碎砖头往他身前一砸,吓得它仓皇窜逃,跑得稍远又回过头来,仍不放弃的吠叫。灯具店的老板捡起碎砖头,再度手一扬,吓得黑狗又是条件反射式地闪躲,样子极为可笑,这时碎砖头狠狠地砸出去,黑狗避开,嗷的一声,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跑开了。
街道上剩下一条被击败的倒地不起的狗。
怎么办呢,少年想。
然后就是现在的故事了。
李恢朝着门口疾走,就在门口附件,“喂”的一声把他叫住了。
回头看,正是那个少年。“你别走啊。”朝着他过来,并继续说。
“真是尴尬。”李恢暗道。
紧接着,就是杯子掉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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