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宇:明朝会虽明日亦未明(下)

  • 作者: 溟葬
  • 更新时间:2016-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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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点是初二即将结束的那个夏天,端午节都已经过去了,蝉也开始在恬不知耻地鸣叫,电风扇一整天都在呼啦呼啦的旋转。夏初花开时节总是容易让人大脑升温心烦意乱。一想到没过几个月自己就是初三了就觉得心慌慌的。

然而话是这样,我依旧坐在宇的位置上和毛哥玩三国杀。对于我与宇来说,这本来是和迄今为止所有的日常都一样的一天。我厚颜无耻赖在她的位置上,她用糖果砸我,我不为所动,甚至有些理直气壮。

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无头骑士异闻录》中的那段台词:所谓的日常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入股一点变化都没有那才是不正常的吧,所以日常本就是存在于变化汇总的吧。而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和接下来的行动,也就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会把未来引向什么方向就更是未知数了。

宇发现常规套路无效后去了我的位置,然后翻开我的小说本,在每一页上都画上一只乌龟。我的小说确实写的不好。但是我本来就不是写出来给别人看的……我把幻想与现实分开来,就是不喜欢两者互相干涉。

对于那是的我来说,幻想与现实并不等同,虽然如此但我当时并不清楚哪者对于我而言更加重要。

而我当时绝对是站在幻想这边的,因为是现实先违反了规则、所以是现实一边错了。宇并不知道我的想法,像往常一样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单纯笑容。

怒火中烧之下,我与宇开始争吵。一开始还只是质问一般,后来就演变成了完全控制不住音量的咆哮,整个班都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毛哥和颖开始进行调解。

但是我们都停不下来,宇看到我的变现应该已经明白她做的事情对我来时已经过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是我先坐在她的位置上的错。

我们都是死倔的人,都不想在此时示弱。我也不知道后来争执的是什么,所有的想法都在脑海中烟消云散,我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看着由低级神经中枢控制下的自己和宇怒吼,没有一点自我意识和想法,甚至还以为这是哪个三流剧作家的台本。

只剩下一个概念在“我”之中形成,扩张,吞噬一切:这一次绝对视宇错了,绝对是她需要先道歉、绝对!

“够了!”一直在调解宇那边情况的颖终于也沉不住气,她用说不上责备但明显带着责怪意味的眼神和语气对准我:“你就不能有男子汉风度一点吗?”

低级神经中枢突然本能地退缩了,就好像大脑在潜意识里给它下了命令一般。我在冲昏大脑的暗潮还未退完之前环视四周。尽是看戏一般的目光,目光里尽是对我的讥笑。

在自主意识中昏黑的浪潮冲天,顷刻间把大脑中的一切冲刷走。

“不,还不够。”不是由低级神经中枢的本能,而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我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冷淡语调说着,瞪了显得有些疲惫的宇一眼,从自己的桌板下翻出一个小袋子,然后跑回宇面前。

毛哥明白了我要做的事情,但他没来得及捉住我,我把袋子倒过来,糖果像是下雨——不,下冰雹一样对着宇劈头盖脸。

站在宇边上的颖目瞪口呆。

“全部奉还给你,现在够了。”我坐会自己的位置上,装作看不见别人的目光,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初夏的阳光温暖得正好,晴朗的天空像是预示着晚上能看见星星一般。可以看到楼下的标准田径场,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的班级都已经准备好了,人影在田径场上不断移动。

“太过分了。”悠说,但我没有理睬她。

教室里到处都是议论纷纷。无心看风景时听觉总会格外灵敏,我甚至可以不断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这种感觉我很讨厌,于是皱着眉头把目光移会教室内,想着就说谎去校医室把第一节课旷掉算了。

但是余光砸潜意识作用下扫过颖的位置,她并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于是又扫向宇的位置——

颖伏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而宇趴在桌子上,把脸藏在臂弯里,轻声啜泣着……

她是在哭?那个傲娇又要强的宇在哭?因为我让她的心、觉得苦涩么?

罪恶感在内心迸发,让我像是想要逃离她一样从教室走了出去,然后假装不舒服在校医室趟了一节课。一躺下就觉得莫名很疲惫,居然真的昏昏沉沉睡去,直到喧闹不会看人脸色的下课铃将我吵醒。也多亏了睡着了所以什么都不用想。我也没有做梦……或许做梦了吧,但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全都忘记了。

只是这一觉醒来完全没有轻松一些的感觉。回到教室就有人通知我去办公室,自然被数落了一顿。宇也在,但她缩在颖身后,完全不像与我站在正面。

那一天琮提议和我同路一段回家。他也说了一些话,但不是很生硬的指责我,而是用了“长达后有些越来越看不得女孩纸哭了”这样的说辞。不得不说琮真是绅士,英国意义上的;中国意义上的绅士太常见了。

而到最后,我与宇之间都没有一次像模像样的道歉。

自那之后、在那之前,宇都没有流过眼泪。

且不论我的日常是否在这一日崩坏了一些,时间的流淌都是如此不紧不慢,像是打着慵懒的哈欠。我依旧穿着长袖度过夏天的炎热、还是一个仅仅炎热而完全没有大海烟花和好感度上升的夏天。接着就是秋季流行性感冒,我非常不幸地在一个秋季发了三场高烧,每次高烧都要在家里躺上一个星期,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给我送来过讲义,虽然我也不会认真看。

我带着一丝不表现于形的不安到了初三。然而这丝不安深藏于心,虽未被遗忘但始终未被在心中提起。

总计在家里趟了三个星期后,冬天已经不知不觉覆盖了城市上空,冷空气一阵接一阵,气温也终于降到了零下。

附中前面又一家大商场,我放学后就绕到商场前面的公共自行车停放点骑自行车回家。与商场正对面的那边则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店,还有两条小巷穿插在中间,向很远的地方延伸。

冬日夜晚放学后的校园总是让人感到很冷清,灯光能照亮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片,我在梧桐树的阴影下穿过,低着头差点撞上粗壮的树干。我总喜欢留到很晚再走,向后回望的时候教学楼已经漆黑一片了。某盏路灯下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初三男生,他向阴影中挥挥手,围着围巾的女孩从阴影中现身,感慨着说好冷,于是便牵起手,很慢很慢地在阴影中穿过,好像这段路延伸到没有尽头的彼方一样。

我快步穿过这条道,直到出了校门才放回正常的速度。迈上商场外廊的台阶,然后看着玻璃窗里倒映着自己模糊的身影,与街另一侧若有若无的灯光。

街上安静极了,甚至有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了,放学高峰已经过了,再开下去也没有多少生意,索性结束营业不让自己再吹冷风。在商场外的转角风格外大,甚至有了凛冽的呼啸声,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不由地全身颤抖起来。

自从那一日之后,我同宇便再没有说过话。我也没有心情再跑到那边和毛玩,宁可多走几步路去楼下小竹林里玩卡牌。而且上了初三之后毛也用功了许多,常常是我一个人在楼下转两圈就回到位置上趴着睡觉。

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宇,大概也没有人在宇面前提起过我吧。虽然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但好像伤痕永远不会褪色一样。

伤痕、么。我想到了自己手上那长长的一道,经过一年多已经从红慢慢褪到透白,再过三四年大概就会变得不那个引人注目了吧。然而我与宇之间的裂痕……已经太深了吧,随着时间慢慢沉淀,现在就算道歉也没用了吧,更何况我依旧不会道歉,宇也是。

宇的心中,一但更改了某个印象,大概就无法再更改回来了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对宇的感觉并没有改变。有意无意地在目光的边缘见到她,然后静静地用目光涉足一下她现在的日常,那份感觉便愈发清晰起来。

“那——明朝会!”

玻璃窗里的光突然变得更加模糊,外廊上横扫的风让耳朵生疼,几乎让我听不清宇的声音。

回过头,我看到在商场转角十几米外的三人。

颖寄宿在一个阿姨家,就住在校门外十几米处的民居里。

涵走向那个转角,她的家是在从转角穿过超市后的一个小区里。

而宇沿着校门前的这条长街前行,在三人走在自己的路上前行了几秒的时候,宇突然转过身,挥着手大声说。

她的声音随着呼出的热气,很快就消失了。却仿佛还在向着远方传播,然后一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存在着。就像现在都还在我心里存在着一般,在某处留存着这鲜活的存在。

宇一直都是、这样鲜活的存在。

所以她的印象才不会因为我的一点主观臆想而发生改变,就像现实太过清晰不容许想象,天空太过遥远不存在边际一样。

好吧,我刚才看着玻璃窗,是借着反光在看着街那边的三人。

“嗯,明朝会!”颖用同样的声音喊着,像宇一样大幅度挥着手告别。

“また明日。”涵回过头,嘴角扬起弧度,轻轻地挥挥手,然后继续迈出自己的步伐。她平时给人的感觉是很文静的,但真的文静的时候并不是很多。

如此这般,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三个女孩的分别,于我的人生中是目前只有一次的经历。这其中仿佛包含了太多的预示,而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地孤独。

最终还是背对着背前行了么。那时我与飞、琮、毛的道路也开始产生分歧,开始转身前行。

最终还是要孤独前行么。我看着宇维持着已经僵硬的动作,直到颖消失在楼道上,涵的背影也只留在转角后。她慢慢放下在空中挥舞的手,在小巷路口没有明亮色彩的灯光下站了一会儿。

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浅浅叹息,在那条道上迈出了脚步。

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宇目视着前方的迷离,背挺得很直。一开始还有些僵硬的脚步,不久便流畅起来,最后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踮起脚尖,双手摆动的弧度也变得欢快起来。虽然如此,她走路的速度却没有一点变化,我在她身后五步的地方跟着,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她的校服改装过,抽掉了松紧带,烫过之后就有一点广袖服的味道。她把整只手都缩在袖子里,但摆臂的时候可以见到伸直了的四根手指,校服好像也在主观意识中不那么难看了一些。

经过了商场,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她选择了左转,我望着她的背影与远处的黑暗渐渐分不清,宇隐约像是注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停了下来。我连忙右转走向阴暗处,快步赴向几十米外的公共自行车停放点。但是很不巧一辆自行车都没有了,于是我只能走八百米回家。可也不觉得有多少关系,反而觉得今天本就是该用走路回家的。

她有注意到我了么?答案当然是不知道,但我连自己希望的的答案都不知但了,或许两种答案都是我所希望的吧,而现实是哪一种,只有宇知道。

我走在已经很少有车经过了的大道上,学起了宇的那种脚步,每一次落步都踮起脚尖,看起来像是具有了跳跃的灵动,但是对于走路的人而言,真的是挺累的。像是猫步只是让别人觉得美一样,这种脚步也只是让别人觉得轻松而已。

宇为什么要走这样的脚步?或许只是想让自己觉得轻松吧,但实际上会更累。

她是对什么感到沉重了吗?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她的心中填充的是什么样的色彩,心说是快要到中考了吗?那也还有半年多。

亦或许是……不安?我走过无数盏暖黄色的街灯,街头闪烁的霓虹灯光孤立无援反复打着信号,总感觉有一盏是用间隔打出磨死电码说着SOS。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我当时心说,这大概只是对于我吧。未来的通向,自身存在的矛盾,不知于迷雾何端的彼方,我想去哪?过什么样的生活?

还有、能够待在谁的身边呢?

这些都是留存在我心中,从来不去提及、而又活生生存在的不安。但直到一年后的又一个冬季,我才明白这不止是我的不安、亦是宇的。而且她的不安比我的还要迫切,不是对于遥不可及的未来,就是近在眼前的现实。

就像我所见到的三认分别的场景所象征的一样,三人最终果然还是天各一方。颖去了T中,宇和涵都来了H中,还都与我在同一个楼层,偶尔在窗外的走道上见她们走过,脸上也是很少有明媚得笑容,应该说只有在与涵相遇时才会有些笑容。

这些都被身为旁观者的我看在眼中。

而到了第二学期,宇就去了英国……最终三个人还是道别了。

我回到自己的教室时,眼保健操尚未结束。我坐在自己最喜欢的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高二的教学楼。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初一初二在东教学楼上课时一样,闲来无事地观察对面科技楼的人。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是运行在固定的轨迹之中。

宇如今也应该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吧。而我呢?至今仍然没有开始是看对自己的事情。也许在时间的沙漏滴落到最后之前我都会故意无动于衷。

夜自修已经开始了,我把玩着一元硬币,想象着就是当年的那个硬币。

或许应该给宇写一封信?硬币从手中脱落,滚到了前方。

我学会写信,养成这个习惯后,似乎就把很多是事情依赖在上面了。但是如果要写信的话,我应该写些什么呢?

又该把信寄往何处?

最后还是没有写成。

而我对宇的喜欢,又是在什么意义上?大概和传统意义上的有些不同、只是觉得“她这样就挺好的”那份喜欢。

这种喜欢应该不能、也不需要说出来吧。我只需要作为一个观察者就可以了。只要见到只有观察者才能见到的风景就足够了,就能满足了。

更何况,现在的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当事人的颖和涵都不知道的下文。

“那——明朝会!"

宇用力地挥手,站在暗处让别人注意不到她的表情,呼出的白气似乎形成了比一瞬间长些的薄雾。

“嗯,明朝会!”

“また明日。”

——虽然明日亦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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