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夏:不可名状却通往远方

  • 作者: 溟葬
  • 更新时间:2016-03-18
  • 字数:2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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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使用夏这个名字,是在初三毕业的夏天。那个时候被网友问道该怎么称呼我,我几乎只思考了一下,就在输入法里打出了“叫我 夏 就可以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这个名字,与现在是夏天或者是我不讨厌夏天这种事情没有关系。非要说的话我其实是和夏天没有一点缘分的人。我的性格与阳光开朗没有一点联系,虽然能说还算是外向吧,但是充其量只是寒塔孤灯,同太阳一样发光发热是不可能了。而且因为初一时出了车祸摔断了手臂,手术后长长的蜈蚣般的伤疤与与生俱来就有、一大块的胎记接连排列在右手小臂上,这让我永远不打算穿短袖……即使在夏天这样会显得很奇怪。

不只是在那个时候,后来——一直持续到现在我在参与网络团体的时候还在用这个名字。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一开始让我回答出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只是单纯的路人吧、这是后面很快就会说的。不过我后来加入的一些圈子(像是c圈和语c圈),大家用的都是两个字的名字,其中也有不少带夏的,这让我感觉自己的名字有些单薄。

就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圈名的时候,我又思考起名字为“夏”的理由。为了弄清我对“夏”这个名字的特殊感情,我想需要从开始记事的时候开始回想。

生于1999年水瓶座B型血的我,总有一个说得上孤独的童年。我的父亲在40岁之前都不是一个说得上靠谱的人,在2007年之前我的父母都在闹离婚的僵持之中,为了缓和冲突的氛围,父亲选择尽量少回家。

我有说了父亲不靠谱,自然表达的是我认为那个时候的情形大多是他的不是。我刚记事的时候都是母亲在照顾我的,而父亲即使回家也几乎不和我说话,反倒是经常去隔壁的叔叔家(那个叔叔是父亲单位的同事)同年级与我相同的女孩楠说话。

这让那个时候的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和楠进行比较。一开始我们就读于离家很近的公立幼儿园。每天放学后我就坐在教室里看电视,等到母亲在五楼的窗口喊我一声老师就打开幼儿园的后门让我回家。而那个时候楠都是由她父亲接回去的……永远是放学的时候有人在等待她。

后来因为一些大人的原因我们都转去一所私立的幼儿园。那里很注重素质的培养,每个学期都有一张长长的素质等级评价表,综合起来排第一的孩子会被奖励一面绿领巾。我从小就挑食,即使每顿饭都有吃也依旧瘦得皮包骨头,体能方面自然惨淡。

最后还是一次绿领巾也没有拿到。

而且何止是没有拿到,差不多就是表现最差的那种孩子。组队游戏的时候永远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电视或者发呆,常常和别人闹矛盾然后扭打起来……好吧是被吊打,脸都被抓花不知道多少次,还有每天午睡的时候总是醒着,即使闭上眼也不久就会紧张地睁开。

那时由母亲下班接我回家,通常那是在很迟的时间。

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不经选择地看幼儿里的光碟,慢慢看着所有人被接走,教室里变得空旷,老师都担心起时间来。

夏天时我还可以在夕暮时回家,冬天的话,天色早就昏黑,甚至还下起了飘雪。

我看着光碟,却什么都不去想。奥特曼,哆啦A梦,犬夜叉,美少女战士,樱桃小丸子……我那时还不知道那时自己看的东西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变数。

在这样沉寂,没有色彩的等待中,我慢慢有了自卑的雏形。

上了小学之后我的自卑就已经能够被明显感受到了,不去和别人作朋友,也不参加集体活动,因为看到楠在读书,所以我也就读书。那时母亲觉得把我每个周末都锁在家里也不好,所以送我去了棋校学习象棋,那时候我对读书与象棋都保持着没有感情的状态。

于是,我成了只有成绩能算特长的孩子。象棋的话虽然学得也还可以但是我从来不和别人下所以不准备算数,

那是我最感谢应试教育的时候,即使综合成绩惨不忍睹,但凭借着文化课的成绩我依旧可以拿到优秀三好生。

二年级之后我就是自己回家的。但是即使回家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所以我多半会选择去学校旁边的凉亭转一下,然后在不适合用来写作业的长椅上完成所有作业。

然而意外的是,班上很多男生在放课后也到这个凉亭来。

凉亭一侧是竹林,他们沿着长长的、曲折的走廊来到竹林深处。凉亭的另一侧紧贴着古城墙,灰色的砖块一层一层向上缩进去,缝隙间长出了长长、坚韧的杂草,他们依凭着城墙,敏捷地爬到了凉亭的盖子上,下来的时候就依靠柔韧的竹子荡下来。

他们欢笑着玩着这危险的游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坐在凉亭的一角 偷偷看着他们。

又或者可能看到了,但是故意装作没有看到。

等到夏天的太阳接近了西沉入围绕了这所小城的丘陵下,他们就肆意让满心欢喜满头大汗的自己与同伴同行踏上家路。

而离母亲回家的时间还早。

神差鬼使,我模仿起他们的危险动作,捉着杂草站在砖块的边缘,艰难地一步步上行,期间好几次惊险地滑下来,吓得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最后我还是上来了,竹叶的影子在眼前晃荡,东方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启明星没有像童谣中唱的一样“一闪一闪亮晶晶”,始终明亮、悬挂在天空的一方。自西向东,天空的颜色逐渐改变,由鲜明的橙红到寂寥的黑暗,无论哪一种都是我不讨厌的色彩。

我也不讨厌夏季微热的风;也不讨厌带着心神一起摇曳的叶影;在凉亭上越过城墙看到的小学的教学楼染上的黄昏色也不讨厌;大约三十米外波光粼粼的护城江也讨厌不起来。

都不讨厌,但是要说喜欢的,大概只有这一片天空。

苍茫、遥远,即使自己的影子被投影得很长,也依旧触及不到那边缘。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追寻着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

那一整个夏天,我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躺在凉亭的背脊上,隔着树影与启明星对视。那时我有听过一句话“天空中中总有一颗属于你的星星”,我心想如果没人和我抢的话我就要那颗启明星吧……不就算有人抢我也要。

自那个夏天之后,我总是会时不时看向天空。每个时候的天空都有所不同,有时在一方布满了鱼鳞般一层一层的云,延伸到另外半边的天空,有时则一片蔚蓝,夕暮的火烧云不管尝试了多少次都很难用言语描绘出色彩,偶尔还会见到飞行机云,不知从彼方的何处来,到彼方的何处去。

嗯,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已经拥有明确的事情了,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也空空如也,所以才会喜欢上明明什么都在其中、自身却也空空如也的天空。我也夏天无缘,却在夏天结缘了天空。所以对于“夏”、我是心存感激的吧。

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去尝试,世界就沿着自己规律发展的轨迹变化了。

抬头见到的那片天空,不过是我接下来与更多事物相遇的开始。我行走在人潮之中,低着头,顺着大流却仿佛逆行。我依旧自卑,虽然一直到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明确的信息。我好像在奔跑,却不知道应该通往何方。我没走任何目的,只是每天吃着饭维持着呼吸。

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活着是为了什么?你的手想要握住什么?你的心想要指向何方?啊除了在仰望天空的时候我能够做到什么都不去想,让脑海也空空如也。

然而无论追溯多久,答案总是在不断变化。有可能我活着只是为了活着,手能捉住的也只是虚无,心亦没有定向随风漂泊。于是原地踏步徘徊,只有年纪带着与之有关的事物在不断成长,跟不上身体成长脚步的心开始疲惫。

然后,在我结束了某一段孤独的旅程的夏天,我躺在床上,一个看不见天空的角度,让手机屏幕的光照亮自己的脸。

眼瞳之中印入留打出的文字:说起来,该给你改什么备注呢。

我稍微愣了一下,在输入法里一个一个打出拼音:叫我 夏 就可以啦。

——然后这个名字,一直到今天都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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