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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归
惊蛰过后,便开始了连绵的春雨,又是回寒的天气,回风城却没减了热闹。已是傍晚的时候,沿街酒家客栈早早都坐满了客。
回风城是息国国都门户,北临黄河,南有青雾山,地势极为险要,回风这个名字便是说即使风来了也吹不过去。此时息国边境虽与齐国战乱绵延数年,但这生在内陆的雄关却已百余年没发挥作用,回风关早就改叫回风城。又地处交通要道,往来商旅行人,繁华之处,不下各省省府。
单九思携沈漱已行了月余,今日终于到了回风城,过了此城,再行数日,就可抵达帝都。沈漱心中估算,林寒与爷爷大概也到了蒙国,心中虽是牵挂,却也无可奈何。沈漱自幼未曾离开小村,如今行了数千里,单九思虽然不是什么好旅伴,沈漱便是找他搭话,他也是言语冷漠,表情冷淡,好在衣食住行倒没有亏待。一路走来,各省风物,沈漱在那小小村里哪里见过,毕竟少年心性,心中思念隐退,显出少年人的活泼来。
这日上午,二人别行至回风城,单九思原意继续赶路。单沈漱一路走来,虽经过不少大城,却无一处有回风城繁华, 便一路磨蹭,欲在回风城过宿。单九思知他心中所想,又是下雨天气,也不勉强他,便早早领他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沈漱不愿与单九思独处客栈,询问单九思能否自己出去游逛承诺绝不逃跑。单九思与他相处月余,已知这少年心中剔透又颇重承诺,此时林寒和他爷爷已在数千里外,不会做无用之事,便给了沈漱些银钱,让他独自上街。
沈漱撑了柄油布伞在街中闲逛,虽是下雨天气,道路两旁摊贩却不收摊,仍是支了棚子继续叫卖。沈老伯平时虽对沈漱甚是关爱,毕竟家中清贫,又是远离城镇,沈漱哪里见过这些繁华,直瞧的眼花缭乱,手中又有银钱,见了那金线油塔、枣泥沫糊、黄金酥便移不开眼。
逛至傍晚,沈漱便包了两张葱花肉饼想带回去给单九思。忽然听见街边一阵吵闹,沈漱走上前去,原是几个青年围住了一个乞儿正在辱骂。沈漱不知道何事,便向身旁一商人模样的男子问道:“大叔,这是怎么了?他是怎么得罪这些人。”
那商人摇首小声地对沈漱道:“哪里有得罪,这些青年都是这回风城里游手好闲的无赖。这乞儿大概是南边战乱逃过来的。这几年来各地非罕即涝,庄稼收成不好,我们做商人的自然也不好过,这回风城靠的便是往来商旅,小哥你莫看如今这城里还算可以,其实已大不如前。这些泼皮无赖,不事生产,便是靠捞些油水过日子,现今大家生意不好做,这些人的日子自也难挨,便将怨气撒到这些外来人身上,硬说是这些人坏了回风城的繁华。要我说,回风城中哪家缺些跑腿,搬货的人手,这些难民其实是最愿意去做的,对这城里来说,这些人,比那些无赖们有益得多啦。”
周围人中,大多持此想法,却无人敢去阻止泼皮,有几个青年男人,不似是商旅打扮,大概是回风城当地人, 瞧着泼皮欺负人有趣,大声叫起好来。那些泼皮听见有人起哄,愈加兴奋,更是卖力去欺负那少年。
沈漱瞧向那少年,大概比自己小个两三岁的模样,一身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一张尖尖的小脸上大概是因为瘦,显得眼睛特别的大。那些泼皮已经不止是辱骂,开始动手推搡了。那少年,被推得摇摇晃晃却不发一声,只是一双眼睛冷冷得看着那些泼皮。那些泼皮见这少年既不哭闹,又不反抗,又被那些当地青年起哄,甚感脸上无光。一个癞头泼皮怒道:“小贱崽子,还敢盯着大爷看!”反手一个巴掌重重抽在那少年脸上。这一巴掌抽的颇重,那少年站立不住,趴倒在地上,半张脸被抽的肿胀起来,却仍是不发一声。只要有一个人动了手,别的泼皮自然按捺不住,便要上前去围殴那少年。
沈漱瞧那少年孤身一人,被欺辱了半天也不见同伴来与他出头,大概是家中亲人都死于战难。沈漱看他孤零零的一人,又想到自己,出身到现在未曾见过父母,一直相依为命的爷爷也远在异国,此生也未必有机会再去见面,不由得生出同情之感。心中虽也颇为畏惧这些泼皮,扔要拨开人群,去维护那少年。
沈漱正往前挤,一只手却按住了他的胳膊,回头一看却是单九思。原来沈漱许久未归,单九思便出了客栈来寻,以他的身手,在这回风城中寻人自是十分轻松。
单九思按住沈漱,淡淡道:“林祭酒既然托我照顾于你,今日便教你一条吧,便是少管闲事。”
沈漱见了单九思,却是不惊反喜,也不答话,奋力将手中葱花肉饼砸向众无赖。那些无赖正在蠢蠢欲动,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来敢挑衅,纷纷向沈漱方向望去。沈漱周围早散开一个圈,方才与沈漱说话的商人也在是暗暗佩服这个少年竟如此大胆,也只能心里默默佩服了。沈漱原本想好祸水东引之计,有单九思在,对付这些市井泼皮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然而手中肉饼刚出手,就听身后单九思冷哼一声,再回去寻,人已不见了踪影,一时不知所措。
众泼皮见了沈漱砸了东西,仍行若无事站在原地,甚至左顾右盼,似乎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实在太过嚣张。一个泼皮头领模样的黄脸汉子走到沈漱跟前啐一口痰,两眼一吊,怪声怪气道:“小子,你做什么?”
沈漱寻单九思不着,只好硬着头皮对泼皮头领说道:“这小弟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凭何欺辱于他?就算他有所得罪你们,也不能当街殴打他。”
那黄脸汉子起初见沈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颇有些忌惮,言语倒也不如何凶狠,听了沈漱竟是要跟他讲道理,心中大怒,也不答话,抬手一拳,狠狠砸中沈漱鼻梁。
沈漱在长泾村中跟随林寒学习击技,武艺虽说不上高,但对付个把泼皮本应不成问题,谁料这黄脸汉子说动手便动手,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个正着。这一拳打的甚是用力,沈漱眼前一黑,仰头便往后倒,晕乎乎中心里只想:“这单九思可真够狠的!”
那黄脸汉子恶狠狠道:“娘的,老子想当街殴打谁,便殴打谁,今日看你不爽,便要殴打你。”招呼一众泼皮围殴沈漱。
沈漱躺在地上,脑中发蒙,无法还手,只得蜷缩起来,护住要害期盼单九思来救。忽听“啊”得一声惨叫,揍在沈漱身上的拳脚忽然停了下来。沈漱心道单九思终于出手,抬头望去,大吃一惊,竟是那少年,手中握着一柄尖刀抵在一个躺在地上哀嚎的泼皮脖子上,那泼皮头颈全是红肿,身边倒着旁边摊子上炸糕的油锅。沈漱仔细瞧去,躺在地上的正是方才动手打人的癞头泼皮。
那黄脸泼皮又惊又怒,骂道:“小王八蛋,你做死嘛!”
那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周围泼皮,也不言语,右手一挥,削下躺在地上的癞头泼皮左手小指,又快速抵住癞头泼皮脖子。众泼皮怒骂便要冲上前去,那少年见状,手中用力,尖刀入肉,刺出血来,众泼皮只得止住。
黄脸泼皮首领见这少年下手狠辣,咬紧牙关,嘶嘶说道:“小子,放开他,我们今日就不为难你。”
那少年仍是沉默不语,右手却又是一挥,斩下癞头泼皮右手小指。那癞头泼皮躺在地上疼痛难忍,又被尖刀抵住要害,不敢稍动,只得哀嚎不休。
众泼皮见了此景,只能围住少年叫骂,却又无可奈何。那泼皮头领怒喝道:“小崽子,你到底要怎样!”
那少年静静地盯住泼皮头领,再次挥动尖刀,又削下癞头泼皮左手中指。
这时无论一众泼皮还是沈漱心中都起了一丝凉意,这些泼皮无赖虽然无耻,但这少年也太过狠辣。那泼皮头领再也忍受不住,骂道:“小畜生自己找死!”顾不得同伙性命,在腰间拔出一柄牛耳尖刀,招呼众泼皮一声,便要一拥而上。
沈漱见泼皮涌上,正为那少年担心,互听声旁“嘿”得一声,一道紫色人影冲向人群,一把抓过那泼皮头领的衣领,那泼皮来不及反抗,便被甩飞三丈开外。接着一脚踢飞那少年手中尖刀,抓住少年肩膀将他拎起。扔人,踢刀,抓人,不过瞬间完成,这时才定住身形,来人正是单九思。
单九思眯起双眼,微笑看向那少年,轻声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那少年被单九思抓住,也不挣扎,只是冷冷的回望单九思。
单九思凝视那少年片刻,问道:“你是愿意待在这儿,还是随我去?”
那少年想也不想,也不问随他作甚,立刻答道:“我随你去。”
单九思微微一笑,也不管尚躺在地上的沈漱,拎着那少年欲走。那黄脸泼皮已从地上爬起,虽识得单九思厉害,却想仗着人多,招呼同伴围住二人。单九思用眼角瞥了瞥众泼皮,冷哼一声,只见寒芒一闪,还未见他有何动作,那泼皮首领便捂住耳朵惨呼起来。众泼皮循声望去,地上赫然多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这才知道是惹不起的煞星,发一声喊,慌忙散去。周围人群早在泼皮掏出刀子时便匆匆散离,一条长街上只剩沈漱三人以及躺在地上呻吟的癞头泼皮。
单九思牵了少年便往客栈走,沈漱见无人来管自己,只好讪讪得自己起身,追了上去。沈漱看那少年,身体瘦弱,个子比自己矮了一头,尖尖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打量自己,眼里却不是刚刚盯着那些流氓的冰冷,反而有些招人喜欢。沈漱刚刚看了少年出手狠辣,心中有些惊惧,现在却不由得起来亲近之意,上前笑道:“小弟你好,我叫沈漱,这位是单九思将军,你叫什么名儿?”
那少年一双眼睛弯起,甜甜笑道:“沈大哥你好,我叫江远,刚刚多谢沈大哥为我出头。”
沈漱微窘,刚刚自己可实在没帮上什么忙,倒是最后还是江远免得自己被一顿恶揍,忙嘿嘿两声扯开话题,去问少年江远身世,江远面色一黯,道出来历,原来真是从南边逃战乱来得,父母都死于途中了。沈漱知他果真是孤儿,心中更加怜惜,倒是单九思听了,颇觉满意,嘴角微勾,沈漱见了暗骂单九思没有良心。